第59章 信物 我不是来杀你们的,我是来救你们……
这场雪直到翌日傍晚才停止,宋国公率领人将途中的塌方处理干净,一行人又在山上待了一日,这才陆陆续续离开大昭寺。
宋延年心里始终对阿音在上山的途中几度提醒自己而有疑影,倒也不是他多想,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都透着奇怪。但阿音不愿意坦白,宋延年便就将此事搁置了下去。
于他而言,阿音是个非常好的表妹,日后若是喜结连理也将会是个很好的妻子。
但兴许是他将人性看得太清,又与阿音接触的太过频繁,所以总是认为阿音有些时候冷静的不像是这个年岁的姑娘。她身上仿佛被人盖了一层纱,宋延年好奇,忍不住想要动手掀开,看看那底下到底有什么。
下山的途中,阿音受了风寒蔫巴巴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一回府中温氏便给她熬了姜汤,伺候着喝了浓浓一碗。纪懿淮与纪宪之得知了大昭寺那夜走水的事情,担惊受怕好几日,直到眼下看见人才放下心来。
阿音一觉睡到了晚饭前,刚醒来就见画眉凑了过来:“姑娘醒了?”
“怎么了?”瞧见她神色不大对劲,阿音抱着被子坐起身。
画眉给阿音倒了杯水润润嗓子,又拧了帕子给她擦脸,声音压得很低道:“今日宫里头传出消息,说是陛下身子不适,听说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去了养心殿。”
阿音顿了顿,忽然想起前世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只是她此时脑子实在是晕的厉害,并没有沿着画眉的话往深处去想,随口问了句:“人吃五谷杂粮,生病是很常见的事情。太医院那样多的人给陛下医治,想来不会有事。”
“话虽这么说,但姑娘你知道吗,听说前两日在庙里放火的人被抓到了。”画眉半蹲着仰头看她。
阿音抬着杯子的手微微顿了下,这才反应过来画眉要表达的真正意思,她揉了揉太阳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放火的人去到了陛下跟前,将陛下气病了?”
画眉点头:“姑娘聪慧。”
没想到前世皇帝生病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个,可按道理来说,这件事情赵承誉应当会知晓,他居然当时没有透露出一丁点的风声,而阿音也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的这场病来势汹汹,高热不退说着梦话,甚至满口都嚷嚷着先誉王如何。
蒋皇后见状也不敢再继续待在凤鸣宫称病休养了,赶紧去了养心殿侍疾。只是偶尔听见他口中念念先誉王,蒋皇后还是不免后背生凉。
是夜,本该出现在养心殿的赵承誉站在了一座幽静的院子外。
他四处看了看,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落不大,除却两个正在浆洗的婢女外,便只剩下长廊外站着的两名心腹侍卫。
赵承誉提步走了过去,略略抬眉,侍卫瞬间会意稍稍走远了些。他垂着眼睑等了会儿,等到那两个人离开后,这才推开门朝里走去。
屋内的榻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年幼些的小男童瞧见赵承誉进门来,先是肩头轻轻颤动一下,随后下意识去抓旁边的中年男人。
眼前的男人器宇轩昂,一看便知并非是平常人家。
中年男人忽然想到了那个从乡下开始就安排人护着他们,但是却始终没有出面的人。但转念一想,先前遇见的另一拨人着实凶狠,他实在是不太敢轻易的就去相信此人就是好人。
于是中年男人警惕地盯着赵承誉,恶声恶气道:“你想干什么?”
赵承誉察觉出两人的警惕,他便站在门口也不再往前。笑了笑轻声道:“本王如果是你们的话,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称呼。中年男人眼皮一跳:“你是靖王?还是楚王?”
赵承誉闻言扬起唇角:“若是楚王,你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本王以为将你们安排在此处,慢慢总是能够想明白的,但眼下再看,你们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明白本王的用意。”赵承誉负手而立,视线扫过那少年稚嫩的面容,微顿道:“放心吧,我不是来杀你们的。”
中年男人面色波动:“那你……”
赵承誉垂眼从袖中翻出玉牌亮给对方,上面的“靖”字清晰明了,他低声道:“我是来救你们的。”
“你这话说出来你看你自己相信吗?”中年男人梗着脖子看他,紧紧握着少年的手,喘着粗气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我们的存在对你来说最终都是要杀死的,何来救人一说。”
赵承誉不得不承认,先誉王身边的人真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好男儿。
若是没有眼前此人与他父亲的庇佑,只怕是那小少年很早就被豺狼虎豹吞食了,哪里还有今日。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解释对方都不会相信,身后半开的门里窜着风,赵承誉反手合上门,行至椅子跟前坐下,抬眼看着中年男子道:“你爹与那妇人呢?”
提及此,中年男子的眼眶倏地变红:“我爹在那帮人杀来的时候为了保护我们死了。那位妇人……便是世子夫人,可惜夫人生下小主子后就身患了重病,也在那日没了命。”
“那些人是楚王安排下抓你们入京的,本意是打算在皇帝寿宴作为贺礼献上。”赵承誉淡淡道。
中年男人盯着他:“所以你们都是一伙的?”
赵承誉嗤笑:“你有没有点脑子,若本王与他的人一伙,那为何要半路冒着风险将你们救下。先前几波人刺杀,你们真以为是自己命大?若不是本王相护,你们早就没命了。”
这么些年来他们为了护着先誉王后人几经辗转,赵承誉能明白他们内心的不安。毕竟先誉王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若是出了差错信错人,那便是真的翻不了身。
可被他们这样敌对着,赵承誉也实在没什么好心情。
“这院子给你们住,本王又一路护送你们入京,冒着被砍头的风险走到这一步,不是让你们怀疑本王的。”赵承誉面上也略显不耐了,指尖轻点桌面,淡声道:“若你们想翻案,也只有本王能帮。”
前前后后说的话中年男人都听在了耳朵里,他看着这个矜贵的年轻人,憨厚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犹豫:“可是……我要怎么相信你。”
“你本身就是王爷,如今皇室里头最有可能登基的人就是你。”
赵承誉慢慢坐直了身子,眼神坚定又明亮的盯着对方:“但本王不想要那东西。”
“什么?”中年男人愣了愣。
赵承誉站起身,将玉牌放在桌面上,垂着眼看不清楚情绪:“我这辈子有很想要做的事情,但那件事情绝对不是登上皇位。所以你们没有别的选择,要么信我,要么就此苟且一生。”
中年男人犹豫了很久,才同他道:“我想见一个人。”
赵承誉扬眉,随后就见他开口:“我要见如今的纪大将军。”
虽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见纪大将军,但还是颔首以示应下,指了指桌上的玉牌道:“这东西你们拿着,算是本王押在你们这儿的信物。需要什么就告诉门外的侍卫,那都是本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