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伤 阿音没有心,负伤都不知心疼我。……
夜深风露重,赵承誉赶着宫门下钥前将赵承衍送进了宫里。
他悉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皇帝,随后便安静站在旁边等着发落。赵承衍此时跪在养心殿中央,低垂着头始终没有吭声,皇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从书案边倏然飞过一道残影。
泡着八分烫茶水的杯盏直接砸在了赵承衍的额角,瓷片划伤了他的额角与侧脸,血水混着滚烫的茶叶水顺着半张脸流淌下来,狼狈不堪。
赵承誉面色淡淡,视线几乎都没有偏转过。
可他越是如此,赵承衍心中就越是抑郁难平。好像不管他怎么做,赵承誉都不会分给他多一丝的视线,分明同样都是带有目的出生的两个人,却到最后走上了不同的路。
“来人,将这个畜生给朕押在宫里,四面八方都看严实了。”皇帝冷酷无情地吩咐。
赵承衍缓缓低下头去,他已经彻底死心。
等到人走后,皇帝才捂着心口不住地咳嗽起来,赵承誉眼观鼻鼻观心,走过去抬手帮他抚了抚后背,等到皇帝喘过气来才收回手。
他闭了闭眼睛,无力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前不久,京中出现了不少生面孔,那时儿臣发现他们其中有人偶尔同郁府有联络。”赵承誉面不改色地修改了时间。
皇帝摇头,面容悲恸:“的确是朕老了。”
赵承誉低垂着眼睑没有吭声,过了会儿皇帝又道:“这些年来朕对楚王母子过于优待,倒是叫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竟做起春秋大梦来。”
“父皇说的是。”赵承誉淡淡应声。
皇帝吩咐人又给他添了杯茶,浅浅喝了一口润嗓:“如今朕就只有你们这两个儿子了,他犯了错,朕自是得罚。子叙,你觉得呢?”
这话说明白便是这个时候还不想处置赵承衍。
若是真的处置了赵承衍,那今后皇子只他独大,如果不将皇帝这个父皇放在眼中了,轻而易举便能将他从这皇位上掀下去。
赵承誉心中冷笑,撩起衣摆跪下:“这江山是父皇的江山,儿子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心中有了定论,子叙自然不会无端妄言,但听父皇安排就是。”
“只不过……”
皇帝看着他:“只不过什么?”
赵承誉索性直接双膝着地,他仰头与皇帝对视,不卑不亢道:“只不过今日儿臣在大理寺,不仅是见到了七弟,他身边还跟着一位中年男子。那男子武功极其高强,不似京中人士,儿臣为了抓住他与他过了几手,可惜还是被那人遛走。”
“临走前,他留给了儿臣一样东西。”
赵承誉将那只银色面具递上去,继续道:“儿臣在面具内部发现了龙纹,不仅如此,那男子离开时儿臣亲眼看见他面具下的脸,与先帝略有几分相似。”
话已至此,皇帝怎么都能明白过来赵承誉的意思。
他手中紧紧捏着那只面具,拧着眉,闻言同时朝里侧看去。只见贴合面部轮廓的那一面,的的确确是有一圈极其明显的龙纹暗纹,指尖蹭过清晰可见。
皇帝勃然大怒,将面具重重拍在书案上:“岂有此理!”
赵承衍意图篡位已是皇帝无法容忍之事,若非儿子再多几个,不必顾忌着制衡赵承誉,皇帝必然不会如此忍气吞声。可他没想到的是,赵承衍这个蠢货不仅自己动手,还拉拢了有异心的外人。
如果不是赵承誉动作快,那岂不是这大好河山就都要拱手他人了。
皇帝这下心中已经是彻底动了怒,适才或许还顾忌着几分父子情深,可谁知赵承衍如此愚蠢。他抿了抿唇,因为怒意而使得情绪波动极大,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就好像是大风吹动着树梢枝干,光是听着就叫人觉得可怕。
“行了,你……你……”皇帝一句让赵承誉退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两眼一翻,就此直愣愣的又晕了过去。
赵承誉当即并未有动作,而是颇为讽刺地盯着他那张脸等待许久。
遇上赵承衍这样的儿子想来也只怕是倒了大霉,就皇帝这样的身子,且不说被他再气几次,只恐怕眼下这一晕能不能再醒来都两说。
赵承誉慢慢站起身,唤来盛公公道了句:“快去请太医吧。”
盛公公瞧着他冷峻的神色,心头微颤,低声应:“是。”
等到在养心殿里手忙脚乱的处理完,宫门早就已经下钥。蒋皇后得知消息后赶过来,听赵承誉简要解释几句,心中诧异的紧,但碍于周遭都是人,她并没有出声问什么。
赵承誉侧头看了眼候在旁边的盛公公,眼风微动,两人走到了角落里。
盛公公擦了擦额角的汗:“殿下。”
赵承誉嗯了声:“这几日父皇恐怕得麻烦你们多留意些,至于楚王那边,事态严峻公公心中有数。”
“这是自然,殿下放心便是。”盛公公喉咙吞咽,欲言又止地问了句:“不知道老奴府上那不争气的养儿,如今可还好?”
赵承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能吃能睡,本王瞧着甚好。”
“那就好,那就好。”盛公公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来,但凡是有关养心殿里的消息基本都是从盛公公这儿传出来的。倒也不是赵承誉收买了他,只不过前几个月盛公公那自小养到大的养儿子“不小心”冲撞了赵承誉,借着这个把柄,赵承誉直接将那人押回了王府,消息一穿到盛公公耳朵里头,他就主动来找了赵承誉。
但其实赵承誉并未对那孩子做什么,只不过他的身上沾了不少恶习,近日来在慢慢改正罢了。
交代了几句,赵承誉提步回了宫里的住处。
盛公公站在长廊下擦着汗,光是跟赵承誉这么说了几句话,便忍不住的淌汗。他有时候也不甚清楚,面对皇帝时都没有这么大的压迫,为何能在赵承誉身上感觉到。
赵承誉不知他心中所想,回宫的路上,忽而想到了纪大将军之前说过的话。
屈诀一家是被他灭门的,那今日死去的巫医,他听屈钧唤对方屈琢,定然就是那场大火中逃生的后人。要是这样分析下来,那当年纪家走水,有极大可能是屈钧或屈琢下的狠手,而当时趁乱抱走阿音,也有些许可能只是因为抱走了孩子。
他们要抱走的,其实是尚未出生的纪慕云。
因为赵承誉记得,当年温氏怀阿音的时候与林氏怀纪慕云似乎并未差太久。
阿音出生的时候林氏应当已经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如果是因为他们的行踪被人所发现或是出了旁的事情,必须得尽快离京,所以才在纪家放了一把火。抱错也可能等不及了,故意抱走了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