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愿你安好
烛光颤颤巍巍随时都似要熄灭,落在人苍白的脸上,给人的感觉也阴惨惨的。
富丽华贵的宫殿里寂静若坟冢似无人,白影悄然一闪已飞掠到床边,仿佛没看路般踩过昏迷的萧崇烈的手臂,发出清脆的咔的一声。
萧景暄置若罔闻,目光落在衣不蔽体的林逐汐身上,他紧抿的唇角露出一丝森然的笑意,迅速扯过薄丝被裹住她全身,伸手将她横抱在怀里,细细整理她凌乱的长发,小心地抚平她睡梦中依旧微蹙的眉和眉间隐隐的褶皱。
冲击十足的场景让他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没来或来晚了,得到的会是怎样的后果。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会永远地失去她……生命如此脆弱,或许只一眨眼,就是天人永隔,多么可怕又多么悲哀。
妻子受辱的愤怒远不如看见她奄奄一息的震撼,他下意识紧紧抱住她,想通过这样近在咫尺的真实的触感来感受她的存在,告诉自己她还活着。
心口沸腾的杀意叫嚣着要冲出来,他深深吸气,紧盯着楚白簪的眼睛,努力克制嗓音的颤抖,“她……怎么样?”他其实很想问有没有救,但这句话他问不出口,如果得到否定的答案……那种后果,他只一想就觉得直冒冷汗。
楚白簪目不斜视地把脉,眼神没有半分波动,漠然答:“无妨。”这种毒对别人来说很难解决,但对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她身上现成的解毒丸就有好几种,随便扔了颗药给他,她淡淡地看一眼面容泛青嘴唇发黑的萧崇烈,眼神冷漠得和看路边的阿猫阿狗没区别。“你想怎么处理他?”
萧景暄默然,直接杀或阉都不太合适,他不喜欢留下后患,但就这么打一顿他又觉得太便宜他。他庆幸自己没相信萧崇烈的承诺回来查看。但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以萧崇烈的武力对付林逐汐易如反掌,这丫头也不可能每次都来一招同归于尽……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种看似简单的小事情上一筹莫展,若要永绝后患,他又实在没什么好办法。
万般无奈,他只好抱着万一的指望求助楚白簪,虚心诚恳地求教:“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永远无法伤害逼迫逐汐吗?”
楚白簪的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沉吟道:“有种子母连心蛊,子蛊的宿主永远不能伤害母蛊的宿主,否则会疼痛至死。”
萧景暄眼睛一亮,眼神惊喜:“多谢。”
楚白簪默默瞅他一眼,手指一弹,两道碧色飞闪而出,分别钻入林逐汐和萧崇烈的身体。
萧景暄看着那只碧色小虫没入林逐汐的下巴,她在昏睡中似有所觉地皱起眉,黛眉轻蹙,打着微愁的结。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他感到无比刺眼,他伸手不厌其烦地一次次为她抹平。
楚白簪歪头看着相拥的一双人,想了想,体贴地拎起昏迷不醒的萧崇烈出去了,难得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少女拎着个大男人依然走得毫不费力,身姿轻盈若穿梭在花丛里的蝴蝶。她还很细心地为他们带上门。门关闭的刹那,她思索稍许仍有些不放心,便很语重心长地善意提醒:“你别忘了注意时间。”
萧景暄只当没听见。此刻他什么风花雪月的念头都没有,只这样静静地抱着她,感受着她的心跳和呼吸,他就觉得很好很完满。
目光落在她脖子上那片青黑淤痕,萧景暄眼神一冷,强行压下的愤怒又开始泛滥。
他从未如此刻觉得萧崇烈恶心。出尔反尔不算什么,政客背信弃义是常事,他也不能指望人们对自己的敌人守诺。但强行玷污没有反抗之力的女孩子,这种行为太下作了,同为男性,他都替萧崇烈感到耻辱。这是男人该干的事吗?尤其以萧崇烈的身份,简直丢人现眼到极点。
即使萧景暄已经不将他当兄长,但此刻也有种“我怎么和这样的混帐有血缘?”的羞耻感和无力感。
他强忍怒火掏出消肿化瘀的膏药,细细涂抹在她脖子上,脑子里转过无数报复方案又被他否决。
他倒是想给萧崇烈灌下软骨散扔到小倌馆里也让他体验下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滋味,但先不提这种方案实施的困难性,就说萧崇烈本人,他还担心他脸皮太厚,反而让他享受到了。
越想越心烦,他干脆扔到脑后。反正报仇这种事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他多的是机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林逐汐。
没有什么比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惊喜更能让人沉迷珍惜,他嗅着她发间温暖而深幽的淡淡清香,将脸颊贴在她冰冷的额头,不知道是想温暖她还是想为自己此刻火热的心扉降温。这样的动作对他而言很孩子气,显得少见而充满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