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宫门一别敛蛾眉1
第128章宫门一别敛蛾眉1
前朝中,数名重臣拥立玄景为太子,本此事基本已定,但以摄政王为首的另一拨大臣突然齐齐上本,奏,自古册立太子,均以立嫡或立长为首,今中宫位虚空,无嫡子可言,故循立长子则应为长子玄铭,纵其母以带罪之身赐死,罪不及龙嗣,荐推玄铭为太子。此后,无论拥立玄铭还是玄景的大臣怎样奏本曰,东宫虚位日久,天下以为忧。夫万物皆有根本,而太子者,天下之根本也,根本不立,祸孰大焉。
天烨仍不予表态,仅称需圜丘祭天后再做定夺。
此事无异在平静、和谐已久的一泓水掷下一石,激起的,又何止是前朝的千层浪呢?
另一方面,南越幼帝修国书,派使臣向西周请婚,并言:“若臣下有不忠之心者,当勤兵赴国除讨”,
西周宫中适龄公主虽有,但也可以重臣之女代嫁,可,一来姬太后曾派暗线驻于宫内,必对西周后宫了如指掌,二来,毕竟南越也属分鼎三国之一,许其公主,并不算委屈,三来,西周与北溟之战若无可避,南越的站向亦犹为重要。
故太后几经思虑,从宫中择取昔日的贤妃,今时的澜充仪之女嬴曲裳为淑华公主,于靖宣十三年八月初八送亲南越,并因此晋封澜充仪为澜昭仪。
澜昭仪势败,所以,她丝毫不能对此道旨意有任何辩驳,唯一的女儿远嫁南越,对于她来说,意味着,宫中最后依傍都失去。即便封至九嫔之首昭仪位份,于她,丝毫没有任何转圜的意义。
没有帝恩,没有儿女承欢膝下,她的命运甚至不及皇后,皇后纵然被废长门宫,但其女儿依韵却早在去年就被许于太尉之长孙为妻,并以和硕公主之礼下嫁。
姐姐的女儿睿雪本是太后最早属意远嫁南越的公主,但天烨以睿雪年岁尚幼为由拒之,其实,睿雪仅比曲裳小一岁而已。
虽然,都是他的女儿,他对姐姐所留下的孩子,是极好的,云充容自抚养睿雪这八年来,纵无盛宠,也从充容晋到云妃,这是睿雪间接所带给她的,她待睿雪之好,在宫中亦有口皆碑。
我的无忆,在摄政王的悉心教导下,如今也是八岁,为玄景的伴读,得以求学于尚书房,每日“卯入申出”,除要学习语言文字以及《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之外,骑射之武学亦在所学范围之内。
日子的悠然平缓,始是酝积着更深的暗潮汹涌。
这年的初秋,天烨依然在南苑举行秋季节狩猎。
南苑,位于镐京永定门外永定河中部,地毗连千里,林木葱郁,水草茂盛,故群兽聚以孳畜,是极好的狩猎之地,设有隆庆山庄,山庄分为宫殿区、湖泊区。
靖宣九年时,曾对此重新进行过修葺,修葺一新后的宫殿区,内宫由明宫、松宫、竹宫,梅宫,菊宫等几座宫组成。外宫则分春,夏,秋,冬四院。
湖泊区在宫殿区北部,其中如意洲是帝王饮宴和会客之所,烟雨楼为眺望风景之处。
隆庆山庄外,山岳中的试马埭是表演摔跤和赛马的地方,其余,则是狩猎围场。
天烨此行,除带着一众近亲王爷,朝中武将外,皇子亦得以同行,无忆因是伴读身份,额外得了恩旨,也在此次的名单中,这让我,莫名,有着一丝欣喜,或许,我能更近地看到我的无忆吧。
后宫嫔妃中仅宸贵妃、芊妃、云妃、琳昭媛四人随行。
不过一日,已行至南苑。
王爷,武将均住于外宫四院中。
明宫为天烨所居,有九进院落,主殿为“澹泊敬诚”殿,全部由楠木建成。
宸贵妃赐住较近的竹宫,芊妃住梅宫,云妃和琳昭媛分别住剩下的松宫和菊宫。
随同天烨出行的近身宫女是我,佾痕,萱滢三人,望舒并未同行。
昔日被劫倚翠楼,归来时,也曾在此小住,但,由于,彼时是夜晚抵达,次日清晨便匆匆启程返回镐京,对于南苑的印象仅局限在当时所居的别苑,今日的梅宫。
而,这一次,我终于见识到西周帝王狩猎围场盛大磅礴的景象:草原起伏,花卉遍野,松叶厚厚似地毯般铺成一条条山间小径,山峦逶迤纵横交错如迷宫,溪流潺潺宛若银带荡涤澄静;百年古柳星罗棋布在溪旁,茂密的森林深处,是各式野兽的天堂。
隆庆山庄同样也是天家的避暑别宫,这里,一年四季,因着天然森林的围绕,终年没有酷暑。
“等朕把前朝的事安排妥当,咱们就去避暑别宫。”犹记起那年,他低不可闻的声音在背后拥住我时响起,许的是这句承诺。
可,当他真正把前朝的事安排妥当时,却是我和他的决裂。
轻抒出幽幽窒气,我收回远眺的目光,返身,将托盘内的两碗桂枝蜜露羹端往明宫。
“王爷,可以慢点走吗?”一声柔弱的女子声音怯怯地响起。
我看到,前面,松林中,走来俩人,男子正是十六王天灏,身后跟着一穿着水绿衣裙的女子,眉目清秀,有着大家闺秀特有的娴雅端庄,应是当今丞相之女,十六王妃秦霜滟。
我本想退身避开,但天灏的眸光已如利箭锁在我的身上,我避无可避,只能俯低螓首:
“奴婢参见十六王,十六王妃。”
“免礼。”秦霜滟温婉地道。
“奴婢?皇兄不是早就颁下旨意,你只需对当今太后才需行礼吗?”天灏的语音带着浓浓的阴霾森冷。
“王爷,她就是璃妃娘娘?”秦霜滟惊奇地问。
看来,我的所有过往,不光后宫,前朝官员家眷中都有耳闻,唇边浮起苦笑。
“璃妃娘娘?”天灏玩味这这句话,恢复冷冷的语调,“你贵为丞相的千金,怎么对这些消息,也都这般热衷,不知分寸?看来,相府的家教不过如此。”
“王爷,妾身知错了。”秦霜滟的声音一直带几分怯意。
想她身为如今丞相的长女,却依然并未能率心而活,显见,天灏对她,诸多不满,怕是早在指婚当日就存下的芥蒂。
“本王有些冷,你回去替本王取披风来。”
他们身后本远远跟着侍女,但天灏竟差使她做这件事,必然又要与我有何牵扯,我忙俯身:
“皇上等着桂枝蜜露羹,奴婢告退。”
“本王让你走了吗?”
秦霜滟细碎的脚步已渐渐远去,他更逼近我:
“为何要躲着本王?”
“请王爷自重!”
他攫住我的手腕,低声,带着蛊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