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十年之后

时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西周大破西门关，南顺俯首称臣，北燕内乱覆灭，大明崛起建国，已经过去了十年的光景。这十年几国并没有讲什么和平发展，大明国为了收拾北燕余孽，举倾国之力围剿慕容星轩，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几百场，虽然赢多输少但最大的问题是，找不到慕容星轩的本阵在哪里，随州军在大明境内也始终没有被歼灭。南顺的军队已经被解散大半，身为战败国，西周以战争威胁为由，要求南顺只留下一支管理民众的自卫军队，其他部队就由西周来提供。当然，粮草与军费都由南顺提供，西周只是负责租借。

此外，西周皇帝姬怀天英年早逝，新上任的小皇帝不满十岁，朝政皆有国师如印把控。身为佛门中人，如印国师大兴佛教，在南顺地界修起了许多寺庙，供人们祭拜。一时间，佛门香火鼎盛，甚至辐射到了大明边境，比如，幽州城。

在大明成立的第二年，便与西周成立了两国联盟，其中包括通商、文化交流、互不侵犯等等协议。以幽州城为首，先引入了佛教入大明。

幽州太守田罗峰，虽然已尽古稀之年，却迎来了人生的巅峰时刻。吴清明允许他留着近两万多名壮丁，让他在幽州之地裂土封王。这十年来，田罗峰对这些壮丁日夜训练，让他们也成为了能打仗的士兵，世称幽州军。大浪淘沙，田青玉明白，想在这种大时代站稳脚跟，必须有相应的实力。

至于他的独子田青玉，而立之年，也开始收敛起锋芒，将聪明用在实事上。他帮助父亲稳定商品市场，收钱敛财，使自家的钱包越来越富。又有钱又有兵，这不是裂土封王又是什么呢？

幽州城内，少女和老人呆在一座漆黑的大院里，此院地处太守府附近，环境怎样不说，周围常有官兵巡逻，安全很有保障，所以有钱都很难买得到，按理说爷孙俩也应该是一户富庶人家。然而老人的一身行头瞧着价值不菲，但明显是旧的。院子里一没有昂贵家具，二没有人丁兴旺，显然不是有权有钱的样子。少女倒是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新衣物，一张俏脸稍显稚嫩。

今天是新年，院子的外面格外热闹。田罗峰这两年有权有钱有军队，将幽州城好好地打造了一番，俨然有与天下都城争一争雌雄的架势，

但少女不能出去，因为师爷不许，尽管她的武艺高强，自认在幽州城内少逢敌手。少女名李玲珑，老人便是她的师爷，展玉虎。老人爱惜的看了一眼少女，说道：“是不是以为自己有些武艺，就可以胡作非为？”

“当然不是。”少女看起来心事重重，但对师爷礼遇有加，偶尔说几句俏皮话：“我是因为有师爷在才敢胡作非为。”

展玉虎瞪了她一眼，叹口气说道：“你父亲万军丛中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在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无论是西周还是北燕，听了他的名字就浑身颤抖。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只要有一身好武功，就可以定江山。”

李玲珑楞了一下，不知师爷为何突然说这个，问道：“不是吗？”

“然而，自古定天下之人，皆是刚柔并济，才算王道。马上皇帝定乾坤，唯姬无双一人而已。”展玉虎说道：“姬无双走霸道过多，败在你父亲手上，才明白自己太过刚硬，想用柔来解决西周困境，结果自己不会用，招来了如印和尚。导致西周现在，不知道姓姬还是姓佛了。”

李玲珑不知道师爷想说什么，搭不上话只好默默地听。展玉虎当然知道这小丫头听不懂，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想报仇，但怎么报仇，凭什么去报仇，怎么做才能报仇，都要先想好。不要觉得一身武艺就能去刺杀如印和尚，凌霄当年的武艺比我有过之无不及，却依然碰不到他半点，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此时的李玲珑不过十七八岁，心中只有复仇二字。师爷的话让她有些迷茫：“那我应该怎么做？”

展玉虎才有了笑模样，看着院子外面的烟花说道：“这两天，街上不安生，我见许多人都蠢蠢欲动，你出门吧，圈了这么久，是该历练一下了。”

这年，是大明康乾十年，幽州城的太守府经过几番打磨，正式竣工。虽然前两年田罗峰早就居住于此，但修修补补，直到今年才将工程的大小事务完毕。田家父子，也正式定居幽州城。

一个老人从太守府的里面走出来，身边跟着随从近百人。十分显眼的是，老人身上的衣服极其宽大，扈从们分列两侧更显的他这身衣服的华贵。自古太守身穿的都是走兽图案的衣服，但老人的衣服上却绣着九条金龙，黑底银云，栩栩如生，上面的工艺得花了不止上百人的汗水。老人每一步走得很慢，但是庄严有力。

此时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爹，衣服做好了？看着真气派，回头我也要做一件。”

老人是幽州太守田罗峰，儿子便是田青玉了。时天下大乱，父子两个钱权皆有，已经准备好了称帝的事宜。在田罗峰看来，吴清明一介匹夫，没有治国之法，空有蛮力。虽然镇南军在北方天下无敌，但是治民不力，百姓不满他们的统治，民怨沸腾。

“我还没登基，你就想篡位了？”田罗峰今天心情大好，古往今来称帝者都年不过五十，他快七十了，却要当皇帝，真是老年得意：“罢了罢了，反正这江山早晚是你的。我只有你这么一根独苗，可别总往外跑了。”

田青玉连连称是，他眼珠转了一转，喝退左右说：“爹，我打听到了，那慕容余孽就在幽州地界，这些年吴清明几次击溃他们的正面部队，却都没找到姓慕容的人，谁想到她在幽州城遥遥指挥？”

田罗峰点点头，说道：“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她。我需要她当人质，换取吴清明承认我们的幽州自制。”

田青玉嗯了一声，带人出府了。田罗峰望了望天，叹息一声，这里还是太小了，不适合修皇宫。等登基之后再换地方吧。

古往今来，论打探情报最要紧的地方，非青楼莫属。好一点的青楼消费不低，来那里的人非富即贵，如果行头上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都不能怨这里的小二狗眼看人低。幽州城内最出名的便是满月楼，说是青楼，但实际上好酒好菜不少，所以来这里单纯吃吃喝喝地也不少。眼看这位爷羽扇轻摆、玉带飘摇地往里进，小二上前伺候：“这位爷，您瞅着像是三国时候的人物。”

公子一听，笑道：“有眼力，可是那诸葛孔明？”

“我呸，有种您回东汉末年去跟孔明比一比，这里我们可是招待不起”小二啐了他一口吐沫：“您这羽扇是用那乌鸡毛做的，暂且不提，这玉带是城东王大娘的便宜货，两个铜板装阔，也同样不表，但是这脸上的胭脂抹得和小鬼一样出来吓人，小的我就得说一说了。”

“你……”那公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小二骂道：“哪里来得狗奴才，狗眼看人……”

“小的我天生张一双狗眼不假，但是连狗眼都看不上的人，能强到哪里去？”小二拦住他，却放任了两个穿得破破烂烂地流浪汉进去：“要我说您省钱对老婆孩子好点，别总拿出来壮阔，装来装去亏得不还是自己？”

那个公子哥顿时脸红，但不想在嘴上丢了功夫：“你把我拦住了，放两个臭乞丐进去，我再穷也比他们强吧？”

“呵呵，这您可就是说错了，我来给你涨涨见识”店小二让开身子悄悄指着流浪汉腰间的那把扇子：“此扇是大师苗临墨亲手所画，名曰江山图，乃是世间珍宝。把你全家卖了都不值这个价。”店小二开始送客：“没钱就算了，眼光还不行，省点钱多让你儿子读书，别害得你儿子和你一样无知，丢人现眼。”

公子哥一听佩服的五体投地，往常的手艺人掌眼，确定物件的做工都得拿着东西仔细端详一番才能说出物件的来历贵贱，今天遇上的这位高人打眼一过就看出来，真是高手在民间，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见公子哥走了，店小二收起笑脸，眯着眼睛看向刚刚来到店里两个流浪汉。旁边又窜出一个人，五短身材一脸肥肉，赔笑说道：“少爷，您真是见多识广，我在一旁听着都服了。这要是真去参加了科举那还得了？”

少有人知道，这胖子是满月楼的大东家，本名黄鄂，人称黄扒皮。仗着自己的后台硬杀人越货，欺压平民都是常有的事。同样也没人想到这样一个人会对他的店小二低头哈腰。

“呵呵”被称为少爷的店小二冷笑道：“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两个人都与我有过节。”

“哦？这莫不是慕容余孽？”

“不”店小二冷哼道：“比慕容余孽更可恶，黄扒皮，你通知父亲，就说我找到了另一个星星，问问他该如何处置？”

这位店小二便是田青玉所假扮。幽州城所有赚钱的店家，他们都分了一杯羹，这满月楼自然也是如此。田青玉此时带着一副面皮，即便是与他相熟之人也很难认出来。

至于他口中所说的星星，此时刚刚要了饭菜，对将要到来的风险丝毫不觉，其中一位流浪汉的年龄在三十岁上下，虽然年轻但饱经风霜，环视满月楼一周向另一个说道：“罗大哥，消息当真准确？”

“公子，消息准确，玲珑公主应当就在此城中”被称为罗大哥的流浪汉说道：“只是公子十年未见她，不知还能否认得出。”

“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即便是化成灰，我也一眼就认得。”

这两位流浪汉便是李南星与罗天临了。此时二人满脸胡子，头发也不加整理，难怪会被认成乞丐。他们这十年来寻遍了整个中原的大街小巷，到处寻找李玲珑的下落，打听到李凌霄遇刺当日，一名神秘高手救走了李玲珑。只可惜天下太大了，他们的身份又见不得光，想要找人谈何容易？罗天临早年混迹江湖，用尽了人脉，才得到一个不怎么准确的消息。

“话说，”李南星歪了歪头：“田家父子俩搞什么啊，弄得全城紧张兮兮的。”

罗天临笑笑：“据说他们要自立为王，这么大个事，当然要隆重一些。”

“田罗峰早几年脑瓜还好，近几年怎么越来越糊涂了？”李南星难得有笑模样，为罗天临分析说：“他之所以能养精蓄锐，是因为有大明这个招牌存在，别人动他就是动大明的脸，所以都让他三分。一旦田罗峰称帝，他这点家底，一年不就全打没了？”

罗天临点点头：“我早就说过，田家父子，成不了大事。”

李南星刚想说几句在幽州城的陈年旧事，毕竟他们二人在此地相识。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走进了满月楼，并成功吸引起了他的注意。来人身材苗条，气质不凡。李南星看后笑道：“罗大哥，我们打个赌，此人凭什么进来？”

虽然对方是男装，但罗天临也看出来了她是女儿身，可见易容手段并不高明，说道：“我猜啊，应该是她腰间的那一口越女剑，似乎是越女剑派的镇派至宝，天下只有三把，十分珍贵。”

“厉害厉害，这种宝贝我只在师父那里见过一次，不知此女是如何得到的”李南星边说话边嗅了嗅，眉开眼笑地迎接刚端上来的热乎菜。这是他点的“霸王别姬”，一只乌龟和一只母鸡炖出的上好汤料，一等一的鲜美。幽州城本地特产，据说这家酒楼做得格外出名。传说满月楼的厨子有着前朝皇帝慕容智的最喜欢的手艺，尤其是这道霸王别姬。慕容智八成是想自己能有楚霸王的霸气，并且长命百岁，结果却是有些悲剧，现如今后代连天下都丢了。

李南星尝了尝汤汁，又吃了一口肉菜，摇摇头叹气说：“失望了，这恐怕是个托做的，味道不正。现在很正常，挂着那个名厨的招牌却换个人做菜，都图个钱。”

“公子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