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愚物语第一话育‧惨败
台版转自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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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我讨厌阿良良木历。若要说我多么讨厌,真的是讨厌到眼前发黑。光是想到那家伙,我就像是胸口被勒紧般难受,完全无法思考其他事情。即使凑齐全世界所有讨厌的东西当成花束捆起来,也比不上我对阿良良木这唯一的讨厌。我的讨厌甚至匹敌太阳。要是失去这份厌恶感,我大概就再也不是我自己吧。我对阿良良木这份猖狂至极的憎恨,已经成为我私人的立场,是我自己的主轴,是我这个人的核心。如果不讨厌那家伙,我就不可能是我。因为我至今看见再怎么不堪入目的东西,面对多么天大的惨剧或灾害,都是抱持「总比那个男的好」的心态克服困境。
这份厌恶,这种目眩或胸闷或吐意或颤抖或是鸡皮疙瘩,要是从我的体内消失,我会非常害怕。至少,光是想像这份「无法原谅」的心情稍减,我好像就会死掉。我就是如此脆弱,那家伙就是如此厚颜无耻地占据我的心。那家伙对我做过什么令我讨厌到这种程度的事吗?连冒出这种正常疑问的缝隙都没有。我就是如此厌恶那个男的。阿良良木的笑容、温柔、贴心、友情,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我光是回想就差点潸然泪下。无论是多么钜额的财富,多么凄惨的拷问,都无法促使我和阿良良木和解。只有这个我无法容许,只有这个我无法让步。
讨厌和讨厌是讨厌又讨厌的讨厌给讨厌得讨厌把讨厌给讨厌。
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这份情感,肯定比爱情更加激烈。
002
离开直江津高中已经经过一个多月。曾经那么纠缠在我心中不肯离开,如同诅咒的那个教室事件,如今也变得令我怀念……我还没放下到讲得出这种话,不过像这样远离之后回顾,总觉得这一切彷佛是一场梦。
我可没要说出「虽然是梦,却是一场恶梦」这种抒情兮兮的惯用句。这里说的「梦」真的就只是梦。
支离破碎,逻辑不通,场景乱跳,关键部分模糊又笼统,如同汪洋般无穷无尽,却依然只有印象渣滓般的东西朦胧留下……这种感觉的幻梦。
即使经过更长的时间,甚至完全想不起那间教室的格局,我大概依然无法放下吧。
那个男的也会像这样,迟迟忘不了那一班吗?
这么想,我就有点痛快。
不提这个,所以从今天起,我在新的城市开始新的高中生活。
身不由己就是了。
身为被家乡驱逐的天涯沦落人,我心情上已经是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甚至想过乾脆趁这机会放弃当高中生,不过事情往往无法称心如意。无论是任何事,要「放弃」都是难如登天。放弃当高中生和自杀一样困难。
好歹把高中念完吧。
不过,我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对我讲这种老掉牙的话。我一直以为这像是「生命诚可贵」或「人人平等」这种可疑、假惺惺又充满虚饰的话语,不过真的听别人对自己这么说,就会感慨心想「哎,或许吧」。
而且,既然是监护人这么说,身为被监护人也只能低头服从。当然,这里说的「监护人」并不是「家长」的意思。
我没有家长。没有父亲与母亲。
无父无母。
没有了。
所以,这里所说的「监护人」,是「即使素味平生毫无关系,依然愿意照顾无依无靠孤儿的奇特夫妻」的意思。
箱边夫妻。
说他们是「儿少安置员」也不太对,讲得浅显一点应该像是「养父母」吧?
历经一番波折而离开直江津高中的我,经过一段不知如何是好的时间,莫名其妙决定的下一个去处,是一对老夫妻居住的独栋住宅。分配给我的房间,比我之前住的公营住宅还大。
到头来,在公所职员的安排之下,我即使离开城镇,实际上也应该会继续独居才对,究竟是基于什么原委变成这样,我完全是一头雾水。回过神来就被莫名其妙的命运捉弄,也是我始终如一的风格吧。或许是公所果然不允许没家长的未成年少女独自生活,或是不幸的女孩就这么凑巧好运被有钱人家看上。
好运?我?真好笑。
……虽然稍嫌晚了点,不过从混乱中回复神智的我要是强硬拒绝,当然也能维持原本像是赶瘟神的独居生活吧,但我犹豫之后,决定接受箱边家的照顾。
理由是谜。我也搞不懂。
老实说,我难以断言其中没有怀念往昔的心情。昔日前往陌生人家「避难」的时代,当然也是我只有悲惨可言的回忆之一,却依然是我极少数关于「家」的回忆。
仅有的回忆。
我想住在家里。
以此当理由,不知道该说我度量狭小,惹人怜爱或者是畏首畏尾……不过就某方面来说,应该也算是自暴自弃自甘堕落吧。
我这种肤浅的家伙,如今不可能建立像样的人际关系……一个月前的我或许会这么想,并且坚持主张自我,不过无论是度量狭小,惹人怜爱还是畏首畏尾,在这时候主张自我,总觉得有种败北的感觉。
会觉得败给那个男的。
既然那稼伙改变了,我也要改变。既然那家伙幸福了,我就要更幸福。
这是我最坚定的志气,为了坚持这一点,我不惜收起其他所有原则,所以我决定住在箱边家念高中。
公所会提供学费补助,所以他们说我要上私立学校也没关系,但我终究有所顾虑,决定转学到公立高中。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有面子要顾。虽然曾经因为面子而毁灭,不过就算这样也无法轻易舍弃,所以我选择转学的学校,是当地成绩最好的公立高中。
入学测验易如反掌。拒绝上学的那段时间,我能做的只有念书,这份努力漂亮展现了成果。
总之,在十一月的这个时期转学,待在新学校的时间只有不到四个月。考量到三年级的第三学期有跟没有一样,实际上只有一个多月?
这么一来,如今我完全不想把这里当母校,也不想落地生根。至于直江津高中那里,虽然称不上有好好上学,不过那所学校的那间教室,比较算是我扎根的场所。
想到不会有任何教室比那间教室还惨,转学第一天的这天,我也老神在在地认为肯定能顺利度过,但是粗心是大忌。
因为,沙盘推演到无意义的程度,却遭遇出乎意料的大失败,正是我的一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