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接下来的日子,第五辞坐实了自己小废物的名声,每日除了吃就是睡,若非要如厕,整个人完全是焊在了床上。
温娴将他看顾得仔细,事事亲为,连水都是喂到嘴里。
两人所住的宅子在战火中幸免于难,但也有几处房梁受到滚石的撞击而变得破碎不堪,温娴请人把屋顶修补上,余下的时间便就琢磨着如何给第五辞补补身子。
少年人的精力异常充沛,第五辞身体恢复的速度远比温娴想象中的还要快,在喝了几碗老母鸡炖的滋补汤后,他已经闹着可以下床负重跑了。
可温娴见识过第五辞包扎时的惨状,至今仍是心有余悸,说什么都不准让他乱来,而后又换着法子给第五辞加食进补,势必要把他流处热血给养回来。
就这样了无生趣躺了快五日,在温娴送走最后一个看诊的大夫后,第五辞终于翻身做主把歌唱,彻底恢复自由之身。
没了拘束的某人宛如一匹脱僵的野马,在这方安稳适宜的小天地中,暴露出他不受礼乐束缚的天性来。
温娴刚做好午食,端着饭菜往里走,迎面就看到一个雪白的裸背,肌理分明,筋肉扎实,是独属于男子的健硕身躯。
她愣了好一阵,面红耳赤,别过头时眼神已经乱了。
“你怎么都不穿衣服的。”
在外摸爬滚打这么久,又从死人堆里捡过命,第五辞看透人间,早已没了那等贵公子做派,随意往裤头上打了一个结,而后慵懒道:
“方才擦了药,身子一热冒出好多汗,我嫌太痒就把衣裳脱了,等味道散后再穿上。”
他转过来,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身子,原本孟浪的举动在这张纨绔俊脸的衬托下竟莫名带了些正派的味道,温娴性子静,哪里受得住他这般撩拨,脸颊耳际飞快染上了粉霞,眼眸都是晶晶的水色。
第五辞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温娴本能地想要往后退,缩了缩脚,却一把被他拉到身前,然后稳稳当当坐在少年的腿上。
“害羞什么,夫妻之间这不是正常的情趣么。”
第五辞牢牢锢住温娴的纤腰,另一只手沿着脊背缓缓往上,替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同时温和又不掺杂情・欲地按摩起她敏感的肩颈。
温娴闭眼享受着他的体贴,忍不住歪头靠在第五辞的胸前。
身份的骤然转变让她成了被照顾的那一方,男女天生的体型差异,使得第五辞很容易将她半搂入怀。
因着眼前之人才刚大病初愈,温娴不敢坐得太用力,她的手掌虚虚贴在他的心口处,感受那里跳动的弧度,她便觉得一切都是安全的。
第五辞也很克制的没有开启下一步的动作,只额头抵着她的眉心,张开薄唇轻柔地嘬了一口温娴的嘴角。
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刚一挨上很快就又移开。
感受到怀中人的轻喘,第五辞收紧了环抱的力道,掌心覆上她的后颈,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她盈润白皙的耳垂。
温娴被迫仰头,承受他滚烫的目光,心底蓦地一软,所有探抚过的地方无不生起一股颤栗,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他指间的温度。
“头发长了些。”
第五辞仿若撒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贴近的潮热气息就喷洒在颈边,温娴身形一晃,略不自然地说道:“嗯……长了。”
她扭动着手脚想从他身上下去,却被第五辞攥住腰肢猛地调转方向跨坐在他腿间。
“别乱动。”他把她掐得死死的,语气是不容置疑得坚定,“让我抱会儿……就一小会儿。”
病后初愈,第五辞身子还疲乏得很,汤药的后劲让他眼睛半张半阖,已然游走在昏睡的边缘,渴望上床好好休息,但又舍不得怀里的温香软玉,他只是想抱抱她,单单抱一下,不做别事。
肌肉固定的记忆使第五辞浑身呈现出一股防御的姿态,他眉头紧缩,难抑不安,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温娴瞧着心疼,主动与他相贴,伴随着第五辞舒缓的呼吸,她也渐渐闭上双眼。
两人睡了不知多久,彼此都没注意到时辰的变化,突地一道叩门声响起,惊醒了尚还沉浸在温情氛围中的普通民宅。
第五辞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四肢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倏然绷紧,身体的本能反应远快于脑中的警铃,他几乎下意识地搂紧怀中的温娴。
随后便听到一串蹦Q的脚步声,有人正兴奋地朝这边跑来,一阵踌躇的虚影晃过,半掩的房门被人推开,从外探进一个大头,正鬼鬼祟祟地往里瞅,冷不丁对上第五辞的黑脸,他吓得腿软滑跪在地。
“温大哥……”
眼前的画面看得毛毛鼻血翻飞,小少年第一次撞见男女衣衫不整怀抱在一起的旖旎场面,吓得六神无主,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支吾了半天,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跟嫂嫂完事了没有啊?”
迎面飞来第五辞一记眼刀,毛毛瑟缩的身子又抖了两下。
温娴在二人你来我往的“眼波”中清醒过来,揉揉困顿的双眼刚从第五辞身上垮下,猝然对上毛毛热情的大脸。
四目相对,呼吸凝滞。
三人重新坐回桌前,气氛尴尬得等同于劲敌会面,温娴借口去厨房热菜,把地方腾给了两人。
毛毛顶着还没好全的右手艰难地夹起几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嚼得嘎嘣脆,腮帮子一鼓一合像是只松鼠。
“大哥你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第五辞眯了眯眼,疑惑问:“你来就是为了打听我的伤势?”
毛毛骄傲地拍拍胸脯:“那当然,兄弟们可都等着由你带领继续上阵杀敌。”
上阵杀敌……看来目前战事还未结束,怪不得最近老是听到街外有铁蹄踏过的滚滚狂啸声。
雍丘暂且安稳,就是不知其余两地是何境况。
第五辞沉吟良久,问道:“那位奉命北上,带着援军赶来的大将军呢,他如今在何处?”
“将军在北,率部下全力对阵戎狄残兵,彭拓将军被俘了,现在各处一团糟,也就雍丘能安稳一点。”
毛毛的话并没有夸大其词,四处都在打仗,兵力急缺,刚从战场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将士们听命马不停蹄前往各方支援,城中现只余下部分病弱残军,忙着战后的重建和处理堆积如山的尸首。
可一贯最爱舞刀弄枪的军营汉子哪里受得了这般冷落,见同袍抗敌厮杀,眼睛嫉妒的都要滴血,大伙期盼建功立业,想在沙场上一展身手,早已不满只窝在城里,日日同死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