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烈火(一) “昨晚占了你的床。”……
雨下了一整夜。
苏恍牙吹氖焙,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她揉了揉眼睛,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榻边的木地板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褥子,容渊和衣躺在上面,背对她睡着。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四周。榻边的小桌上摆着一只喝空的酒壶。她有些迷糊地揉着太阳穴,半晌,才想起来这里是容渊住的那间偏房。
昨晚雨大,她本想着在容渊这里小坐一会儿再回去,谁知喝了些酒便醉了,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仅如此,她还占了容渊的床,在这里宿了一整晚。
苏焕⒕蔚乜聪蛱稍诘厣系娜菰ǎ慢慢抿紧朱唇。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平日饮酒,喝上几坛子都不会脸红。可喝了容渊调的酒,总是几口就醉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鞋子,蹲下去替容渊轻轻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容渊侧身睡着,面容安静,长长的鸦睫覆下来,柔软如羽。
“对不起啊,姐姐昨晚占了你的床。”苏蝗嵘道歉。
她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越过地上铺着的褥子,往门口走去。她尽可能地放轻脚步,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将容渊吵醒。
偏房的门轻轻关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吱呀声。
半晌,容渊缓缓睁开眼睛。待苏坏慕挪缴彻底消失在门外,他立刻起身,去抽屉里翻出铜镜,急切地放在眼前照了照。
还好。瞳色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淡紫色。
容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将铜镜收起来,心不在焉地在榻边坐下。
他从出生起,左眼便是与寻常人不一样的淡紫色。此后十六年,从未变过。可是昨晚……
容渊攥紧了床褥,仔细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他唯一做的事,不过是给姐姐斟了几杯酒而已。后来姐姐醉了,便倚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回忆到此处,容渊眼前蓦地浮现出苏涣臣甄澈斓淖硖。她斜倚着软枕,雪峦沟壑上印着淡淡酒痕,裙摆从榻上松松垂落,堆叠成柔软的小山。
她半躺在榻上的姿势,与那晚梦中之景分毫不差。
容渊蓦地站了起来,烦躁地冲进室。
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皱着眉,扯掉外衫丢在一旁,胡乱褪下里衣,踏进冰冷的水里。
*
檀水小院。
赵姨娘一大早就将苏瑜喊到了自个儿屋里。
“昨儿个让你给清落夫人送东西去,送了没有?”
苏瑜连忙点头:“送了。不知道清落夫人喜欢什么,瑜儿就挑了些珠宝首饰送过去,说是母亲让送的见面礼。”
赵姨娘满意地点点头,“如今江公子的婚事就捏在清落夫人手里,咱们要想攀上这门好亲事,就得先讨好清落夫人。费些银子不要紧,只要能让清落夫人喜欢你,娘花多少银子都乐意。”
苏瑜垂着头,小声说:“多谢母亲替瑜儿谋划。可是眼下清落夫人似乎并没有取消婚约的意思,有长姐在,瑜儿要想嫁给江公子做正妻,怕是……怕是没那么容易。”
赵姨娘冷哼一声:“这有什么难的?”
她吩咐春梅去把房门关上,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个药瓶,塞到苏瑜手里。
“娘早都替你想好了法子。这药叫香消散,兑在茶里无色无味,极难发觉。一会儿你就寻个由头把苏唤械侥惴坷铮骗她喝下这茶。”
苏瑜小心翼翼地把药瓶攥在手里,怯怯地问:“这药是做什么的?”
“香消散乃剧毒之物,取三匙兑在茶中,饮下之后便会脸部溃烂,容颜尽毁。”赵姨娘得意地说,“这可是赵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药力极强。江家在扬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户,在皇上跟前都是得脸的。就算苏皇窍喔嫡女,江家也绝不会娶这样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进门。到时候,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苏瑜惊恐地睁大了眼,哆哆嗦嗦地说:“可……可是,要是爹爹知道了,定会生大气的……”
上次她听了赵姨娘的话,抱着那只野猫去苏坏姆考洌目的便是想让它抓伤苏坏牧场1纠赐蛭抟皇В不想却被容渊搅黄,害的她和赵姨娘挨了苏行山一顿训斥不说,还被关了好几天禁闭。
苏行山虽然平日里性子温和,但生起气来却十分吓人,她可不想再挨罚了。
赵姨娘看见她这副畏首畏尾胆小怕事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她转了转眼珠,放柔了语气安抚道:“这药虽然毒,却是有解药的。等你和江佑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咱们再悄悄地给她解药,几日便可痊愈,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娘保证把这件事办的干干净净,没人会知道是咱们干的。”
春梅侍立在一旁,听见这话,不由张大了嘴巴。
她是赵姨娘的陪嫁,以前在赵家时就一直伺候着赵姨娘。而这味香消散,她曾亲耳听赵姨娘说过――
此药剧毒,天下无解。一旦沾染,半日后即会发作,脸部溃烂,流脓不止,无药可医。
赵姨娘骗了苏瑜。
春梅心里明白,赵姨娘是为了安抚苏瑜才这样说的,于是便老老实实地闭着嘴,并未出声。
听了这话,苏瑜果然放心不少,紧攥着衣袖的手也放松下来,“真的?”
“自然是真的。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瑜咬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好半晌,她终于抬起头来,小声说:“好。瑜儿这就回去准备。”
*
晌午刚过,太阳暖洋洋的,将窗棂晒的滚烫。
岁岁趴在地上铺着的小毯子上,用两只肉乎乎的爪子抓着一块小鱼干使劲儿啃。
苏蛔在案几前看书,余光瞥见岁岁抱着小鱼干滚倒在毯子上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岁岁这几日倒是胖了不少。”
“是姐姐养的好。”容渊站在书架子旁,慢条斯理地替她理着零乱的书册。他不紧不慢地拾起几张散落的书页,含笑瞥了苏灰谎郏骸敖憬悖我是不是也胖了些?”
苏惶起头,认真打量他半晌,才笑着说:“我倒觉着,你比刚入府的时候还要瘦些。姐姐得让小厨房多做些补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