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为他而死
语气轻柔到了极点,听起来更像是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叹息,“哥哥,没有用的,不要再白费力气,从我跑去刺杀殿下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听到弟弟自暴自弃的话语,严宽压抑许久的恐惧在这一瞬间爆发,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少年,语速放的极慢,带着破釜沉舟的力度。
“不准说这样的傻话,你刚刚说过的,以后要听哥哥的话,现在你记住,一会儿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只需要往前跑,永远都不要回头,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的活下来。”
如果有熟悉严宽的人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心里肯定会很吃惊,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严宽从来都不是这么啰嗦的人,他言简意赅,冰冷的脸更是煞得人心里发寒。
哪有这时候春风细雨的样子。
恐怕这就是对待亲人和无所谓之人的差别。
同样的话,严宽不得不重复好几遍,因为他实在是担心,他的傻弟弟会不顾一切的回来救自己。
那么到了那时,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哥哥,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如今殿下已经下了命令,想来王府各处都戒备森严,如果被别人抓到,恐怕是要牵连哥哥。”
“牵连又如何?哥哥从来都不怕这些,能让哥哥感到害怕的向来只有你。”
两个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推心置腹地谈过,可是这一次,让两个人的心里都带着无尽的伤痛。
看着哥哥如此执迷不悟的样子,听着哥哥最后温暖人心的话语,严飞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哥哥肯定都不会同意。
那么,只有最后一种办法了。
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哥哥的腰侧,那里有哥哥的佩剑,如果缘分没有记错的话,这把剑是殿下的赏赐之物。
一直都别在哥哥的腰间,似乎已经有好些时日。
他知道这把佩剑对哥哥而言,意味着荣耀,意味着功勋,可是今天,这把剑上注定要染上他的血。
此时的严宽根本没有注意到严飞的眼神,更不知他心中所想,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一会儿该如何救弟弟平安出府这件事情上。
想的正出神的时候,突然觉得腰间一轻,心头快速的闪过一抹不安的强烈预感,甚至来不及做出低头的动作,弟弟诀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让他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果不其然,当他看到腰间别着的佩剑,此时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剑筒,严宽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最不想见到的一幕,最后还是发生了。
“哥哥,能够保护哥哥是弟弟感到最开心的事情,如今弟弟犯下的错误,哥哥没有必要一同承担,我们两个人,下辈子一定还要成为兄弟。”
话音刚落,架在脖子上的剑狠狠的划过,伴随着清脆的声音,低着头的严宽,只看见自己的佩剑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甚至还在轻轻颤抖。
随后,便是人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血,到处都弥漫着血色。
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眼白处染了浓浓的血丝,分明没有先前那么纯粹的白了,朦朦胧胧的,看上去却平添几分野性的狠。
直到血液顺着地砖流到他的脚尖,严宽才好像猛地从梦中惊醒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抬起头,可是刚刚站在面前的少年已经躺在了血泊中。
那双纯粹干净的眼睛紧紧阖在一起,嘴角还挂着一抹释然的微笑。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严宽真的要崩溃了,一瞬间被人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坐在地上,愣愣的一言不发。
直到手边传来一阵粘稠感,严宽才终于转过头,动作慢的就好像年久失修的机器,甚至都能够听到脖颈处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直到手心被血色浸满,严宽将手狠狠的捂在心脏,染了血液的手掌,在洁白的衣衫上留下血红的手掌印,看起来倒是格外的恐怖。
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喉咙深处发生一声一声沉闷的哽咽,嘴唇剧烈颤抖,人到最悲痛的时候,连哭泣都显得那么的奢侈。
身子轰然倒地,修长的腿紧紧的蜷缩在一起,那满身戒备的样子仿佛刚刚出生的胎儿,为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满了陌生和恐惧。
狠狠的掐住自己的脖子,眼角刚刚干涸的泪,再一次流了下来,好似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一样,严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悲伤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明明我可以想出办法的,我可以救你出去,你为什么不相信哥哥?哥哥求求你,求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哥哥,好不好?”
一点一点向前挪去,平时那么爱干净的严宽,根本没有其他的心思去理会身上沾着的灰尘和血液,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前面那个年轻的少年身上。
“你不是最喜欢哥哥的吗?你不是最舍不得哥哥难过的吗?这一次就当哥哥求求你,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来,以后无论怎么样,哥哥都依你,从小到大,你不是最讨厌哥哥事事都管着你吗?”
终于挪到了严飞的身边,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严飞的身体已经变得有些冰冷,严宽将严飞紧紧的搂在怀里,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暖和一些。
“严飞,哥哥错了,顾客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将你带进王府,你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这一切都被哥哥给毁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哥哥对不起你,你睁开眼睛,打哥哥骂哥哥,哥哥绝对不会还手,不会还口,这样好不好?”
即使紧紧的将弟弟搂在怀里,可是严宽还能清楚的感受,弟弟的体温下降的越来越快,身体越发冰冷,整个人就好像冰雕一样。
当他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根本没有丝毫犹豫,严宽直接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紧紧的裹在严飞的身上。
手上不停的哈着热气给他这个调皮捣蛋的弟弟暖着脸,他多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所有的事情都是弟弟在给自己开玩笑。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严宽不知道在地下躺了多久,甚至丝毫感受不到外界的寒冷,他只知道,弟弟现在很冷,他要给弟弟取暖。
有时候,外界再寒冷也比不上心里的痛。
一个了无生息的躺在地上,一个蜷缩着身子拼命的给那个人取暖,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地上躺了整整一夜。
等到第二天,其他侍卫巡逻的时候,严宽早就被冻得晕了过去。
脸色苍白,嘴唇也褪去了原本红润的颜色,整个人好似已经没有生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