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033 - 迎你而上 - 元桑 - 科幻灵异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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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033

游乐乐回到营地时,其他人正好吃完午饭。大家看着阴天温度适宜继续前进,便决定补上早上浪费的时间,休息一会儿就继续前行。

大概是上午话太多,把能说的都说完了,到了下午,队伍又回归到沉默。

不同的是,第一天众人走得不情不愿,人人脸上痛苦面具无限加持;但到现在,大家神情里反而多了一点释然和丛容。

“所以网上那些人说,一生一定要徒步走一次无人区,就是像现在这样?”游乐乐收回观察的视线,小声说,“先折磨身体,再摧残信念,在自然界的强大威慑力前令自己身心俱疲,然后回忆一遍人生走马灯,再痛哭流涕反省之前蹉跎的时光错过的故人,最后恍然彻悟得到心灵洗涤,重新做人?”

“……”程亦行侧目看她,“都哪儿听来的谣言?”

“我看网上那些文艺青年和鸡汤作者,不是就爱说什么去沙漠、高原这种无人区洗涤心灵吗?光看那些文字,就跟老天爷在无人区摆了个摊似的,只要去过了就能被开光,一回来都成了被苦难洗刷过的哲学家。”

程亦行听完,不免露出个嫌弃的表情。

“你一天到晚在网上看些什么东西?知道真正被苦难洗刷过的人,是什么样吗?”

“什么样的啊?”

这个问题没来得及被解答,他们耳边忽然响起伴着颤音的独特曲调。

那首蒙古长调高亢悠长,像是从天上落下的声音一般。明明眼前满目黄沙,游乐乐居然在那个浑厚的声音里,听到了来自草原之中的风声。

一曲完毕,所有人都被那个声音的主人吸引了。

那首蒙古长调,正是来自特木尔。

“我看你们都累了,就唱个我们蒙古族的民歌给大家听,刚才要是唱得不好,你们不要笑我。”

“您也太谦虚了,您这都是民间艺术家水平了!这到底是什么共鸣系统啊,蒙古族同胞和我们生理构造真的一样吗?”程秋筠啧啧赞叹。

周定也在后头喊:“大叔,还能给我们再唱首别的吗?”

特木尔的颧骨上是两块风吹日晒的红晕,他露出憨厚的笑意,说了声好,便哼唱起了另一首长调。

“你知道,特木尔为什么给我们当免费的当地向导吗?”程亦行突然问她。

“免费?他不拿酬劳吗?”游乐乐有些意外,“为什么啊?”

“他听说节目每期收益会捐出来,用于当地自然环境保护,所以拒绝领自己那份酬劳,让我们替他一起捐出去。”

程亦行注意到,游乐乐也有些疲累,步伐明显比上午沉了许多,他不动声色放慢了速度。

“特木尔原本有三个孩子,唯一的儿子在三年前,发现保护区内有非法采矿的企业,因为不受对方威胁举报企业,被对方报复。虽然捡回一条命,但留下高度残疾,脸和手被硫酸重度灼伤,残疾之后再也无法生活自理。”

游乐乐双眼微微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戏剧的是,他自己就是这里最早靠采矿发家的那批人。但当年他采矿发家没多久,两个不到十岁的女儿在一场沙尘暴里同时意外丧生,摔进他们亲手挖出的沉陷坑里。那次意外后,他认为是自己无度索求遭到报应,就封了矿拿出所有钱,和妻子开始做治沙防沙和植被恢复,把年轻时挖掉的植被,又亲手一棵棵种回去。他儿子出意外后,现在他们夫妻除了工作,每天还要照顾那个儿子的所有日常起居。”

程亦行说这些时,语气客观平淡,毫无故意要煽情的成分。

游乐乐却觉得眼眶微微发热。她张了张嘴唇,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知道,真正被苦难洗刷过的人是什么样了吗?”

是这时,游乐乐忽然想起昨夜帐篷外孤独驻守的身影,也明白了早上特木尔对自己说“沙尘暴也是我们造的孽”是什么意思。

甚至连储博森他们突然决定继续录制,大概也是因为知道了特木尔的这段人生经历。

这个蒙古族男人,被生活酿以陈年的苦酒,却闷头一饮而尽,走出家门仍满怀感激,接纳并爱着这个世界。

有些人或许一辈子无法理解,特木尔这样的人,是怎么活到这种心境。

“像特木尔这样的人,你们见过的有很多吗?”游乐乐问。

“其实挺多的,不过没有那些现在还觉得环境保护这事,跟自己压根就没关系的人多。”小峰在一边突然接过话茬,“你很难跟每个人解释,我们迫切做这件事到底意味什么。对很多人来说,保护环境这事就是利人不利己,只要对他生活造成了不方便,他们就觉得是坏事。还什么造福子孙后代?根本不存在,那些人张口就是几十年后两眼一闭入土了,关他们屁事!”

小峰说得义愤填膺,显然特别讨厌他刚才举例的那一类人。

“看不出来吧,小峰平时嘻嘻哈哈的,但对这些事可认真了。”卢婧跟她耳语,“他从小就在山里长大的,对山川树木都很有感情,用他们当地的话说,‘动了大地的根,他们的根也就没了’。所以他才来做向导,就是为了让更多人喜欢和了解自然,不去破坏像他们家乡那样漂亮的地方。”

游乐乐看了看小峰,又看向程亦行,忽然对他们这样一群常年行走于都市和山林中的往来客又有了新的认知。

下午徒步中最幸运的事,就是乌云始终盖顶,遮住了不少阳光直射的灼热。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有云真好,还不会下雨。

没想到立的flag太响被老天偷听到,在他们到营地准备扎营时,反手就给他们个教训。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大家慌了手脚,天跟破了个洞似的,往他们头顶上不断浇下清醒的冷雨。虽然每人都备了雨衣,但从包里找到再穿上的时间,早就全身湿透。

游乐乐和储博森作为已经熟练的“帐篷技术工”,一人带了两个“学徒”将天幕先拉起,几人有了暂能避雨的屋檐,才躲进去继续搭帐篷。

“这什么鬼地方,又晒死又淋死!我这辈子绝对不会来第二次了!”梁韵捷崩溃道。

吴元洲抹掉脸上雨水:“我还以为沙漠根本用不上雨衣,本来都不想带了,万幸没犯蠢!”

“老师们,千万别以为沙漠就不下雨,反倒夏季是沙漠雨量最大的时候。”阿喆过来查看嘉宾们搭帐篷的进度,顺便给他们科普,“这只是正常降雨,要是倒霉碰上特大暴雨,沙漠里低洼的沙坑和干涸的河道就会被填满水,出现湖泊和河流。”

“水不是渗进沙子里了吗,怎么还有河啊?”周定好奇问道。

“一般降雨是可以,极端情况就不行了。沙子底下有石膏矿层,降雨到一定量,水渗不下去,就会那样。如果那时候人在沙漠,特大暴雨时甚至能出现溺死人的情况,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今天我们遇到特大暴雨,你们有应急预案吗?”储博森问,“还是说你们想的,就是到时能救几个是几个,剩下的就都不管了?”

“储老师你放心,来之前我们就关注过气象预报,也会对比往年同期的沙漠地区气候状况。再说我们也有专门的后勤组,会监测气候变化给到消息,特大降雨和沙尘暴一般会提前收到通知……”

“你等下!”梁韵捷把手里的帐杆一扔,冲到阿喆跟前,“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是不是昨晚的沙尘暴,你们提前就收到预报了,故意没告诉我们?!”

“啊?不是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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