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谜宝藏系列之二通天之塔(上)》(31)
亚马逊人
方济舟暗叫一声不好,身体顿时悬空,跟着塌陷的木板一起往下落,高飞一把抓住方济舟的手,但他自己的身体也很虚弱,不光没拉住方济舟,自己也跟着被拖了下来,俩个人一起下落,方济舟能听见马名扬在栈道上拼命呼喊他们的名字,眼前天旋地转,两人的心也被随之而来的绝望吞没。很快,方济舟的手臂和背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往下落,铺天盖地的枝桠从四面扑来,刮擦着他的衣服和皮肤,而他连遮挡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硬挨着。很快,方济舟整个人被挂在树枝上。高飞和他的情况差不多,只是挂在另一棵树上。
从惊慌失措中镇定下来后,方济舟取出腰间的匕首,划破了被挂在树枝上的衣服,从树上跳下来,高飞比方济舟先落地,他取出罐头盒,借助阳光的反射,给依旧趴在栈道上的马名扬发去了信号,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方济舟无奈地说:“四周全是峭壁,就算你告诉他我们在山谷里,估计他也很难找到下来的路。”
“那也总比他认为我们死了强。”高飞说:“走吧,我们四处看看,有没有上去的路。”
方济舟点点头,刚一转身,身后的树枝突然拼命晃动起来。他和高飞面面相觑,反应过来时,马名扬已经挂在了一棵树上。
“你不要命了?”高飞走过去,割破挂住他的衣服。
“那我怎么办?栈道已经毁了,我一个人趴在中间,不能前也不能退。”马名扬嘟哝着从地上爬起来,但他晃悠两下,又倒了下去。高飞摸了摸他的脉搏,立即皱着眉头说:“脉搏紊乱,情况很不好。”
方济舟使劲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不要倒下,其实,不光马名扬,方济舟自己也已经撑到了极限。胸口憋闷得几乎快要炸开,脑子也被强烈的眩晕搅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大脑同时影响了他的五感,视线越来越模糊,高飞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舌头也跟着麻木起来,毒素已经影响到了他的神经系统。
接下来还要走多远?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支撑着走出去?这样的问题只能让方济舟的心情更加沉闷。索性不去想,用强烈的意念支撑着不倒下。
高飞显然看出了方济舟的状态,他独自削了两根树枝,划烂一件t恤,把布条绑在树枝上,做了个简易担架,然后把马名扬拖到担架上,一边杵着棍子,一边拉着他艰难前行,我想帮忙,却连走路都困难,只能倚靠着两旁茂盛的大树,机械地跟在后面。
“方济舟,方济舟,”高飞一直在喊方济舟名字,但方济舟的听力已经严重下降,高飞的声音就像来自遥远的天际,必须仔细听才能听见。
“方济舟,如果你还能听见,就听我说,”高飞的声音断断续续,方济舟无法全部听清,但能辨认出几句。
“方济舟,我进希德尔公司,其实是因为你的父亲,所有者一切都是他的安排……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但我真不想骗你们……”
高飞的声音越来越小,方济舟听起来越来越费劲,渐渐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剩下双脚还在本能地移动,但还能走多远,他也不知道。
突然,方济舟感觉到高飞猛地拉了自己一把,似乎发现了什么,可惜方济舟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机械地被他拽着走。这种感觉很奇怪,眼不能看,耳不能听,大脑晕眩,胸口憋闷,但双脚还能行走。方济舟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和传说中的行尸走肉很相似。
高飞拉着他走上了一段斜坡,紧接着是一片软软的平地,他将方济舟靠在一块石壁上,拍拍他的肩膀,意思是让他不要动,方济舟点了点头,老实靠着岩壁。没过多久,高飞将几根枯草般的东西塞进他的嘴里,他嚼巴嚼巴,觉得味道挺特别,想吐出来,高飞一把捂住他的嘴,方济舟只好把枯草吞下去。憋闷感似乎缓解了一点,强烈的倦意随之涌上心头,他根本抵挡不住,于是身子一斜,靠着岩壁睡了过去。
方济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睡得非常舒服,没有做梦,也没有幻觉,大脑中的杂念全都消失了,心情异常的轻松,身体似乎启动了自我保护装置,本能的使他进入深层睡眠。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看看表,他居然睡了足足二十个小时。视觉恢复了,只是看东西时依旧觉得疲惫,耳边传来麻雀的啼鸣声,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鸟叫如此好听。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原始泥土的芬芳,方济舟试着站起来,虽然腿还是有些酸软,却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只不过,头晕胸闷的症状虽然有所缓解,却没有完全解除。
马名扬躺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还在睡觉。高飞坐在火堆旁,见方济舟醒来,赶忙用罐头盒装了水递给他。
“你给我吃的,就是解毒草药?”方济舟问。
高飞点点头说:“应该是。”他指了指方济舟的身后,方济舟回头一看,原来自己背靠的不是岩壁,而是一座用岩石垒成的半圆形坟墓。坟墓坐落深山峡谷之中,位置非常隐蔽,尽管如此,方济舟还是在坟墓下方发现了一个小洞,显然这个墓被人盗过。
“幸好那些盗墓贼只关心墓里的财宝,忽略了这些没用的药草。”高飞说:“我是从盗洞钻进去的,原本想要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我给发现了。”
方济舟一时好奇,从盗洞里钻进去,才发现墓室并不像外面看上去那么小,一共分成两层,上面一层摆放着许多陶罐陶碗,每个碗里都放着些东西,大多是有羊腿和谷粒,陶罐密封着,他估计里面不是羊奶就是马奶子酒,反正没法喝,他也没兴趣去打开,索性直接下到第二层。
第二层在地下,没有石梯,而是一条修整过的斜坡,方济舟从斜坡下去,立即看见正中放着一包东西,这包东西被皮革裹得很紧,看上去像个人形,人形身旁插着一把剑,四周围了一圈石头,他想起马名扬说过,草原民族崇拜石头,看来这具尸体应该属于北方草原的某一个民族。墓室四周摆放了许多东西,墙上还有壁画,只是年代久远,山谷又很潮湿,石壁上长了一层青苔,基本把壁画全部破坏了,相比起来,刻在石壁下方的纹路倒还清晰。这些花纹种类丰富,雕刻精美,有云纹,菱形纹和七瓣莲花纹,具有明显的犍陀罗雕刻风格。说明古代北方草原民族和西域各国有着广泛的联系。
靠石壁的地方摆放了许多物品,一些陶罐已经打碎,估计里头的东西被盗走了。几个不起眼的麻布口袋放在一边,其中的两个口袋非常特别,一个口袋上画着正三角,另一个上面画着倒三角。方济舟分别拉开两个口袋,发现一个口袋里装着刚才高飞给他吃的枯草,另一个口袋里装着他见过的千面草,看来正反两个三角就表示中毒和解毒的意思。又看到这种毒草,方济舟马上捂住鼻子,把口袋封紧。口袋旁还放着一把弓和一个插满箭的皮质箭筒,方济舟想,这些箭头上八成也涂了剧毒。
“这是萨尔马特人的墓葬,”高飞走进来:“北方的草原部落和西域各国一样崇拜黄金,所以他们的墓葬经常被盗。”
“萨尔马特人?”方济舟不明白。
“萨尔马特人是生活在北方草原的古老游牧民族之一,”马名扬也钻了进来:“‘萨尔’译为‘一切’,‘马特’译为‘妇女’,萨尔马特的意思是‘妇女主宰一切’,是典型的母系氏族社会。萨尔马特人同斯基泰人有着密切的亲缘关系,公元前3世纪到公元4世纪之间,萨尔马特人分布在东起托博尔河,西抵多瑙河下游草原的广袤大地上,希罗多德说:斯基泰人称萨尔马特人为欧纳尔帕塔,意思是“杀男人者”,他们由女王统治,国内几乎没有男子,每逢春季,萨尔马特的妇女就会走出家门,同邻部落的男子结合,发现怀孕后返回故乡,如果生下男婴就丢弃不育,如果是女婴就抚养长大。萨尔马特的女人作战勇猛,女孩子必须亲手在战场上杀死一个敌人才能生育。她们为了射箭方便,甚至不惜割掉自己的右侧乳房,希腊神话将她们称作‘亚马逊人’,也就是‘没有乳房的人’。”
方济舟挺好奇:“还有这样的民族?那不是和《西游记》里的女儿国很像?”
“女儿国就是以萨尔马特人为原型创造的。”马名扬说:“萨尔马特人和周边的国家和民族交往频繁,中国古代文献提到周穆王‘西征昆仑丘,见西王母’的记载,说明萨尔马特人同东方黄河流域的周朝曾有联系。”
方济舟又问:“你们怎么判断出墓主人是萨尔马特人?”
马名扬说:“虽然北方的草原民族有类似的墓葬形式,但也有各自的特点,萨尔马特人死后必须用牛皮裹尸。将牛杀死后马上剥皮,然后趁着皮革有弹性时裹在尸体上,皮革的水分蒸发后会越缩越小,最后紧紧附着在尸体上,和尸体融为一体。”
“另外,古代历来有逝者如生的墓葬习俗,我想,既然萨尔马特人善武,又被埋在这个地方,说不定里面能发现千面草和解毒药,没想到还真找着了。”高飞说:“其实我不知道解毒药是什么,不过看口袋上的箭头,估计没错。”
“那也是我们命不该绝。”马名扬一边说,一边仔细端详着插在尸体旁的那把剑,边看边说:“这把剑保存得真不错,不知道剑锋如何。”
说完,他居然动手去拔剑。方济舟赶忙拉住他说:“别碰这东西,我们遇到的暗道机关也不少了,你怎么还不吸取教训?”
高飞说:“方济舟说得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看这周围的东西都被动过,唯独包着牛皮的尸体完好无损,一定有古怪,还是赶快离开吧!”
马名扬想了想,觉得方济舟和高飞说的有道理,于是和他们一起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墓穴。方济舟搬来几块石头,把盗洞封好,人家好歹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总得尽点儿心力。
离开萨尔马特人的墓穴,三人继续前行,虽然吃了解毒药草,但药性需要慢慢发挥作用,方济舟和马名扬的身体还很虚弱,走起路来依旧根基不稳,脚底下就像踩了棉花,时不时会踉跄一下。高飞不无遗憾地说,如果自己没有受伤,一定打几只野味来给他们补补。
天色渐渐黑下来,三个人又冷又饿,索性停下来原地休息一宿,方济舟起了一个火堆,又找来些野蘑菇和野菜,方济舟和马名扬已经一整天没吃任何东西了,现在饥肠辘辘,于是狼吞虎咽地大吃了一顿,只是蘑菇虽然味美,就是没有油水。
这天夜里,他们轮流守夜,高飞主动值第一班岗。半夜,方济舟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高飞正守着火堆发呆,于是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下午你在山谷里说的话…”方济舟试探着问。
高飞没说话,依旧表情凝重地望着火堆。
“其实,我没听清楚,”方济舟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树枝:“你说你进入希德尔公司和我父亲有关,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听清楚就算了。”高飞低声回答。
“你还说这一切都是我父亲的安排,那是为了什么?”方济舟还不甘心。
高飞突然扭过头来盯着他,目光冰冷:“是为了你。”
“为什么?你究竟瞒着我什么?”方济舟叫了起来,一旁的马名扬不耐烦地皱皱眉头,翻个身继续睡。
“不要问了。”
“我想起来了,”疑问在他心里憋得太久,现在全都不可抑制地迸发出来:“我们从采玉场回黑山村那天晚上,你唱了一宿的歌,我还看见你哭了,是因为拉提姆老人的死吗?你早就和他认识是不是?”
“都说不要问了!”高飞被激怒了,他把用来支撑身体的树枝扔进火堆里,猛得站起来,冷冷地说:“方济舟,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现在历尽磨难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