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迷宝藏系列之一沙海谜锦》(24)
险象环生
我急了,一边大声叫着吕方阳的名字,一边朝前走去,一阵又一阵风从我脸上吹过,虽说沙漠里的风永远夹杂着沙土,根本谈不上和煦,但越来越多的风给我带来了鼓舞和希望,因为昨天刚踏入沙雾的时候,我没感觉到任何风的吹动。而现在,风的到来无疑向我传递着一个信息,我已经接近了沙雾的边缘。只是,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外界信息的增多而好转,反而越来越沉重,吕方阳去了什么地方?进入古城后,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无故失踪了。一想到他因为暂时的书生意气只身前往沙漠腹地,我就不得不感叹他的集体意识之薄弱,已经到了叹为观止的地步。所以,吕方阳会一而再的失踪,我并不感到特别惊奇,但对他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我还是忍不住要生气。于是暗下决心,如果我再遇到他,一定要把他狠狠批评一顿。
前方隐隐显出一片光亮,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终于,我的视线逐渐宽阔,一片荒漠出现在前方,荒漠非常冷清,其间错综分布着零星的低矮植被,四周还有显眼的红柳包。荒漠一般地处沙漠边缘,是沙漠和绿洲之间的过度区域。虽然眼前一片荒凉,但此刻我内心的激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回过头,身后依旧是不见边际的沙雾,神秘的且末古城被隔在了另一个世界。望着这片依旧死寂的沙雾,我恍若隔世,就好像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朝前走去,红柳包稀稀落落的散布在荒漠上,没多久,我突然发现前方有一座坟墓,这座坟墓和我在古城里见过的完全不同:堆成小山的坟堆,上面压着一块青石,最奇怪的是,坟墓前居然立着一块木刻的墓碑,碑上刻着整齐的中文,完全是汉族墓葬的形式。我不禁好奇,慢慢走过去,想看清墓碑上的字。下一秒,我睁大了眼睛,心中的怪异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因为墓碑上明确写着几个大字:吕方阳之墓。
这几个中文简体字瞬间将我推入五里云雾。吕方阳一直在我身边,这里怎么会有他的墓?一时间,我想起了吕方阳那段神秘消失的记忆,他和妻子去阿尔金山探险,却离奇失踪大半年,然后在罗布泊被人发现,而他的妻子已经化成了骨灰。
这个坟墓会不会和他那段消失的记忆有关?又或者,这个墓穴里埋着真正的吕方阳?果真如此,那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吕方阳又是谁?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浑身一颤,尽管沙漠气温正在迅速回升,我依旧赶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迅速袭遍全身。
就在这时,沙雾中隐隐显出一个人影。吕方阳慢慢走出来,连日的探险使他显得非常憔悴,眼睛充血发红,双额瘦下去许多。一见到我,他那张满是灰土的脸立即咧开来,冲我笑了笑。
“宋方舟,你怎么先出来也不叫我一声?”
我愣了愣,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了?”他看出我的神色不对。
“没,没什么,”我决定不让他看到身后的墓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眼前这个吕方阳毕竟和我一起度过了这段非常艰难的时光:“走吧,这里是荒漠,离绿洲不会太远,说不定前面就有城市了。”
吕方阳疑惑地点点头,跟在我身后朝前走去。突然间,一道光亮直射到我的脸上,我猝不及防,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定神后,我朝光亮的源头望去,立即,我只觉得大脑一阵轰鸣,绝望像潮水般涌来。不远处,高岗上的王庭在阳光下傲然挺立,屋顶的铜镜触摸到太阳的光芒,炫耀般印到我的脸上,似乎在嘲讽我的愚蠢和无知。
我们并没有走出去。历尽千辛万苦,我和吕方阳在沙雾中转悠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古城。而我身处的这片荒漠不过是古城的另一个边缘。
怎么会这样,我无助的跪倒在地上,将浑身最后的力量集中到胸口,化作一团怒气,仰天发出长长的怒吼。声嘶力竭地吼叫使我的大脑有些缺氧,头昏沉沉的,我只觉得身体一软,晕倒过去,昏迷前,我隐隐听到身后传来狂暴的呼啸,这种声音如此熟悉,犹如千万野马在草原上奔腾嘶吼,又像突如其来的海啸,在浑浊的天地间涌动疯狂的浪潮。
再次苏醒,我立即条件反射的从地上跳起来,滚烫的沙粒将我裸露在外的皮肤烫起了小泡,吕方阳不在身边,四周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干热的风夹杂着沙尘扑面而来,刮得脸颊阵阵生疼,喉咙的疼痛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自从进入沙漠,我的咽喉就饱受折磨,只不过程度轻重而已。听说,有的人在塔克拉玛干生活半年后依旧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也许,我就属于那种适应能力比较弱的人。
脑袋一阵胀痛,我站起来,满眼茫然,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热风并不能使我的大脑变得清醒,反而让我愈加昏沉,但心中强烈的忐忑告诉我,有一件比喉咙痛更严重的事发生了。这件事非常重要,甚至和我的生死一样重要。
远方的地平线出现了模糊的波纹,那是沙粒的炙热改变了空气密度,整条地平线都在饱受酷热的煎熬,可这透明的波动却被镀上了神秘的魔幻色彩,有时候,精美绝伦的海市蜃楼会在波纹中隐现,带给人们美好的憧憬,让那些深陷沙海的旅人们有了最后一丝慰籍。
一束锐利的光亮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猛然回头,却依旧只看见满地黄沙。塔克拉玛干是流动性沙漠,即便是高大的沙包,也在以一年十几米的速度移动,更别提那些小沙丘了,只需一阵风,沙丘就会翻滚起来,好像里面藏着一只遁地的土行孙。
“宋方舟!”
远方有隐约的喊声传来,我四下张望,扭曲的地平线将我紧紧包围,漫天沙土就像物体燃烧时漂浮在空中的火星,而我就是天地间的囚徒,在茫茫大漠中饱受烈焰的炙烤。这种感觉很熟悉,似乎我不久之前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景。
“宋方舟!”
喊叫一声紧过一声,我终于听清楚了,那是杨sir的声音,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辆悬在半空的直升飞机。飞机轮廓在热浪中微微蠕动,我生怕那是海市蜃楼,所以尽量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免得待会儿希望落空。
随着直升机的慢慢靠近,我终于相信这不是幻觉,杨sir从飞机上跳下来,小跑着来到我面前,他把我仔细打量了一边,然后一拳头捶在我的胸口:“你小子怎么老不听我话?吕方阳呢?你找着他没有?”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脑子有点儿发懵。
“宋方舟,你没事吧?对了,我忘了!”杨sir赶忙让飞机上的人扔几瓶矿泉水,递给我一瓶,然后拧开两瓶,一股脑从我头顶淋下来。被清水一浇,我顿时浑身一激灵,赶忙拧开手中的矿泉水,大口大口喝起来,也顾不上漱口。只是一边喝,一边瞅着杨sir身后的直升机。这架直升机我并不陌生,前不久在精绝南缘的死胡杨树林里,就是这架把我们救了出去。
“我在什么地方?”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当然是在塔克拉玛干,”杨sir回答:“这里是塔中以东220公里的沙漠腹地。”
我愣住了,也许是因为喝了水,我的记忆终于随着杨sir的话流回到大脑中。两天前,我从塔中绿洲出发,骑着沙漠摩托向西行驶,想把独自进入沙漠的吕方阳给追回来。虽然找到了他,我们却遭遇了一场罕见的沙尘暴。从昏迷中醒来后,我发现自己来到一座奇怪的古城,还在城里发现了一张羊皮卷。吕方阳告诉我,那里就是被学术界称作未解之谜的且末古城。我们历尽艰辛,满以为走出了古城,没想到却依旧被困在里面,绝望中,我再次晕厥过去,醒来后居然发现自己躺在沙漠中。
看样子,我这回是真的离开古城了。但心中怪异的感觉并没有停止,自从两天前遭遇了那场沙尘暴后,我就一直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离奇的经历也因为一系列甩不开的谜团而变得稀里糊涂。我是怎么进入古城的?又是怎么出来的?
就在这时,飞行员朝杨sir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赶紧把我带上飞机,在如此炎热的沙漠腹地,别说踩在沙地上,就算坐在飞机里,也是酷热难忍。
我跟着杨sir踏上直升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飞行员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另一个也找到了,离这儿只有五公里。谢天谢地,人还活着。”
杨sir松了口气:“总算找着你们两个了,宋方舟,这回你和吕方阳可成传奇人物了,回去要好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在沙漠腹地呆这么长时间的。”
我不禁苦笑。虽然这次大难不死,但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尤其是那个奇怪的墓,墓穴里埋葬的人,真的是吕方阳吗?
飞机飞回且末后,杨sir立即把我带去医院做彻底的治疗,我虽然有脱水症状,身体也有多出伤痕,但都不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吕方阳被安排在我隔壁病房,听杨sir说,他的情况比我糟糕,但也没有生命危险。倒是包子依旧很虚弱,看来他被那个死蛇头咬得不轻。
在医院休息了两天,我的精神恢复了多半,于是将自己在古城里的遭遇原原本本告诉sir,只是有意略去了那个奇怪的墓。杨sir很仔细地听我说完,然后若有所思地说:“看样子,这座古城的出现和沙尘暴有关。说来也巧,一百年前,楼兰遗址的发现也多亏了一场沙尘暴。塔克拉玛干属于流动性沙漠,风沙一过,地表的沙丘分布就会发生变化。也许那场巨大的沙尘暴把你和吕方阳带到了且末古城,之后又把你俩给卷了出来。不过,”杨sir笑了笑,他停顿一下,继续说:“也有可能你们原本就在古城里,只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
“怎么会这样?”我叫了起来。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沙尘暴吹散了覆盖在古城上方的沙土,将你和吕方阳带入了千年古城,却给你们造成一种错觉,让你们以为自己是被沙尘暴卷去的。”
“那围绕着古城的沙幕又怎么解释?虽然沙漠里到处都是悬浮的沙土,但浓得像雾的沙土还是很少见的。”我又问。
“少见吗?”杨sir摇摇头说:“如果在平时,这么浓的悬浮沙土当然少见,但在经历过强沙尘暴后,就有可能出现,而且能持续好几天。沙尘暴改变了地表黄沙的分布状况,原本掩埋在黄沙下的且末古城显现出来,古城处于地势较低的位置,四周的黄沙腾空而起,形成高浓度悬浮沙尘,给人感觉就好像被困在了沙雾当中。后来,你们遭遇了第二场沙尘暴,古城又被掩盖了起来,而你们被大风刮散,又回到了覆盖黄沙的地表上。塔克拉玛干腹地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这些怪异的气候。我想,且末古城之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还被人称作鬼魅魔都,就是这个原因吧!”
“照你这么说,你发现我和吕方阳的时候,我们并不是离开了古城,而是被风刮到了古城上方?而真正的且末古城就在我脚下,只不过又被埋在了沙子下面?”
杨sir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那可是个大发现啊!”我惊叹道:“下面埋的那些古董,全都是无价之宝!”
听了我的话,杨sir赶忙对我使了个眼色,说:“就算那下面真是且末古城,也不能说出去,至少现在不行。你忘了,我是坐谁的飞机找到你的?”
我顿时语塞,布朗克一直觊觎西域的宝藏,如果他知道我和吕方阳曾去过且末古城,一定不会放过那里。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当然不能把这么珍贵的宝藏让给他。
“算了,先不说这个,”杨sir转移话题说:“我有别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
“还记得那五颗石头吗?你刚才说,那五颗石头也许非常重要。昨天,我拿到了地质研究所的检验结果,”杨sir小声说:“那五颗石头,全部是铁陨石,成型于数亿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