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请君入瓮(2)
候治东心里火冒三丈,但表面还是得一团和气,他气急,反笑,“看来还是我欠考虑,因为一鸣同志一直因伤住院,重建小组不忍打扰一鸣同志静养,所以一直没有与一鸣同志汇报沟通。现在好了,一鸣同志出院了,而且一鸣同志如此急群众所急,那我认为一鸣同志得将副组长的担子真正担起来。今天的这次会议,我认为有必要将重建小组的分工重新明确,给一鸣同志压压担子。志刚同志认为如何?”
按照先前所说,当然是求之不得,但候治东并没有怒火中烧之后意气用事,直接放权,多少有些遗憾,不过事情得一步步来,候治东已经先入为主,认定许一鸣不过是在装腔作势,那事情就好办了。
不过谢志刚对许一鸣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知道许一鸣真是胸有成竹,还是因为本性使然,见不得丹霞村群众的疾苦,想主动揽责,他笑了笑,“我认为可以,重建工作责任重大,如果领导分工都是议而不决,那更不用说灾后重建了,这次会议,就一个议题,确定重建小组工作人员职责,明晰责权,推进重建工作加速前进,确定重建工作完成日期,责任到人,目标到位,不谈困难,只谈方案。”
候治东皮笑肉不笑,“一鸣同志字字千斤,让我如坐针毡,想来一鸣同志胸有成竹,对丹霞村灾后重建有自己的规划,一鸣同志不妨直抒己见,尤其在资金缺额较大的情况下,如何解决资金问题,说说自己的想法,让我们有个参考。”
许一鸣自然不会将自己的主意说出来,如若让候治东这只老狐狸知道重建项目有利可图,那要候治东交权,就难如登天了。许一鸣老生常谈,说资金紧缺,不是谁能凭一己之力就可解决的,只能是省市县凑一点,灾民自筹一点,实在不行,那自己还可以去找省交通厅要一点。
候治东一听许一鸣准备上交通厅化缘,眼睛顿时一亮,不计前嫌,说话热情了许多,“一鸣同志,你估计能从省交通厅要来多少帮扶资金?”
许一鸣说:“一二百万应该问题不大。”
候治东一听,兴趣全无,心想要是一二百万就能解决丹霞村的重建问题,哪还用得着许一鸣义正言辞,一门心思想将责任推到他候治东的身上。
候治东笑了笑:“一鸣同志是挂职干部,能回娘家为丹霞村争取一二百万的资金,可喜可贺。我知道一鸣同志对丹霞村的地形地貌熟识于心,那我还想问问一鸣同志,不知道一鸣同志认为这次丹霞村灾后重建,选址在哪最为合适?”
许一鸣回答:“其实治东同志刚才有一句话我很是认同,觉得对丹霞村选址重建很有启发。”
候治东莫名其妙,“哪一句?我怎么了无印象?”
许一鸣说道:“将丹霞村的房子建在石头上。”
丹霞村属丹霞地貌,到处都是奇山异石,既然丹霞村地少山多,那就改变策略,不再将这百余户村民聚集于一地,而是分而居之,就在丹霞村丹霞地貌的石头缝里建房子,这里一栋那里一栋,如此就可以解决丹霞村地少山多、不好选址这个老大难的问题。
这是许一鸣的真实想法,倒也没有隐瞒,直接在会上亮出自己的思路,可以打消候治东的部分疑虑,只是老生常谈,没有些新的东西,候治东又如何会相信他许一鸣。至于如何建,建成什么样,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这才是重点,在诸多事情没有得到落实前,许一鸣不可能告诉候治东。那些是今后需要做的工作,与本次会议无关,许一鸣不会说,也没必要说。周大明认为可以将丹霞村重建选址在采石场的空地,想法不错,却未必是最佳方案,将村子重建在采石场,是不是有些可惜,采石场那么大一片地,地基坚固,层次分明,是不是还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让其物超所值?
候治东眉头一紧,一开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心里一番盘算,就知道这个办法同样面临二个困难:一是资金,选址的问题是解决了,但资金的问题更加不容小窥,在山里分散建房,建设成本无疑要比山脚平地要高出许多,如此一来,重建资金只会增多,不会减少;二是村民是否同意,村民都喜欢没事窜窜门,所以喜欢聚众而居,而山上分居,上上下下远不如山下方便,更何况现在农村的留守人员都是以老人小孩居多,行动更是不便,村民会愿意?看来许一鸣还是基层工作经验不足,做事想当然,不切实际。
如果不是办公会,候治东自然不会吭声,到时乐得看许一鸣的笑话,但既然是开会,有会议记录,候治东觉得有必要说明,许一鸣要是固执己见,那是最好,到时出了问题,就与自己没有任何干系了,候治东笑了笑:“一鸣同志的想法倒是不错,但有两个问题不容忽视,选址问题是解决了,但分散建房成本更高,重建一事本就受制于资金短缺的问题,现在资金更多,钱从哪来?二是周洛村民有群居的习惯,分散而居,村民会同意?”
许一鸣装傻到底,说:“我刚才已经说了,一个是要,一个是凑,总会有办法的。”
候治东说:“要是真像一鸣同志说的这么容易,那丹霞村重建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一筹莫展。”
许一鸣直怼候治东:“治东同志这是看到困难就退,如果没有困难,还要我们这些领导干部干什么,你现在做都没做,怎么就知道不能成了,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总是会有的,撸起袖子先干,干着干着,自然就有办法了。”
候治东心里冷笑不止,心想许一鸣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什么叫干着干着就有钱了,真是空有热情,却不知天高地厚,热情要是能当饭吃,还用财政局干嘛,钱要是像许一鸣说的这么容易能从天而降,那还要银行干什么,这哪里是一个副县长该说的话。候治东心想,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许一鸣还是一口一个群众,一口一个不作为,把话说得这么满,想把责任都推到我这个第一责任人身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既然你许一鸣不仁,挑起事端,那也就不能怪我候治东不义了。候治东点头,“我们这些本土干部,经济知识比不得一鸣同志这种交大毕业的高材生,既然一鸣同志热情饱满,不怕什么半拉子工程,那我就在这次办公会议上主动让贤,请辞第一责任人,让一鸣同志来当,一鸣同志认为如何?”
许一鸣心想自己做了这么多的铺垫,画了这么久的蛇添了这么久的足,总算等来了这句话,这候治东还真是沉得住气,许一鸣得偿所愿,表情却是古井无波,以退为进,“这个第一责任人是上次会议形成的决议,就此改变肯定有些不合程序,我看这个第一责任人还是得治东同志担纲,我在治东同志的指导下工作就是。”
候治东岂会同意,重建工作,资金是一个大问题,谁都没法解决,一旦钱花完了,重建工作陷入困顿,成了半拉子工程,有他在前面挡着,有了今天这个办公会议的记录,到时上级需要追责,他这个第一责任人首当其冲,许一鸣这是想拿他候治东当挡箭牌,这未免也太明显了些,候治东笑道,“什么工作都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调整分工又不是第一次,一鸣同志有能力有担当,那就该肩挑重担,只要一鸣同志同意,我想同志们为了重建工作的开展,都不会反对,今天只要形成决议,一鸣同志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这个千斤重担挑起来,同志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许一鸣不表态,其他副县长自是沉默,不希望平白得罪许一鸣这个交通厅未来的处长。虽然正中下怀,候治东已经入瓮,主动交权,但兹事重大,谢志刚还是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只要一鸣同志愿意担此重任,等会我们可以就此事举手表决,形成决议。”
许一鸣追问:“治东同志真要力辞?”
候治东点头:“真心实意,我这个第一责任人至今没有作为,愧对同志们的信任,与其占着这个位置,不如让给有闯劲的同志去干。”
许一鸣笑了笑,“治东同志主动让权让权,让我担任,我倒是愿意试试,不过,我希望治东同志能出面协调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