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天翻地覆(1)
许一鸣是被一阵喧嚣之声惊醒的。虽然是围着篝火、裹着军大衣而睡,但胸前是暖,背后却凉,寒风索索,如何睡得着,这就难怪候治东、侯云贵不愿呆在祠堂,而是跑到车里。许一鸣尽管劳累,但没有睡实,处于半醒半梦之间。睡梦中,许一鸣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之声。丹霞村正处危难之中,许一鸣自是警醒,喧嚣之声刚起,许一鸣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一下子就醒了。
许一鸣一看表,已是凌晨七点,从祠堂的天井望去,秋雨淅沥依旧,而天色还是阴沉沉的,晨与夜并无二致。
许一鸣望向声音来源之处,就在身前,篝火的对面,只见一位老人站在张志峰面前,连比带划,一脸的焦急,再看张志峰,也是一脸的惊愕,而旁边的侯云贵早已是一脸的慌恐。许一鸣心知要糟,只怕有事情发生。是担忧已久的泥石流至于爆发了?应该还不是,虽然风雨依旧,整个村子都在风雨中飘摇,但狮子山真要是坍塌了,那肯定是天翻地覆,眼前的这点风雨之声根本掩盖不了狮子山坍塌裹带的惊天动地之响。看来狮子山目前还算无忧,只能是另有事情发生,许一鸣推了身边的铁牛一把,铁牛也是警醒,许一鸣轻轻一推,铁牛立马就醒了。
“狮子山塌了?”铁牛一开口就是此问。
“没有。”许一鸣说。
“那就好。”铁牛松了口气。
就在这说话之间,许一鸣已经利落地起身,朝张志峰走去。
张志峰看了许一鸣一眼,“醒了?”
“醒了!”许一鸣点头,“什么情况?”
“糟心事,我们有麻烦了。”张志峰眉头紧锁,额前的皱纹更深,小眼更小。
站在张志峰面前的老人,刚刚带给张志峰一个不好的消息:老人的儿子不见了。
老人和儿子住在村西,今天凌晨刚刚转移到村东,借住在村东一户有些沾亲带故的村民家中。到了年纪的老人,身体机能下降,毛病多,此老人也是一样,身体不好,有些尿频,刚才起来准备上茅厕,结果发现与他同居一室的儿子竟然不见了。老人在周边找了找,没有发现儿子的身影。老人知道不好,儿子又和自己躲迷藏了。老人赶忙跑到祠堂,向政府寻求帮助。
老人的儿子童心未泯,喜欢和老人玩捉迷藏的游戏,经常偷偷躲起来,让老人怎么也找不着,然后又突然出现。如果是平时,老人也不会如此着急,一时找不着,那就不找了,到了吃饭的时候,儿子自然就会出现。但今天不同往日,政府不是说村西有危险,让大家转移到村东么,如果儿子这次是躲在村东的某个地方,那倒也没什么,可要是躲进了村西,那岂不是麻烦了。
“县长啊,救救我那傻儿子吧,这会真要是躲在村西,那如何是好,这会山真要是塌下来,我儿子岂不是就没了?”
老人急得不行,搓着手躲着脚,又是作揖又是躬身,搞得张志峰都有些手忙脚乱,一个劲地安慰老人,说人命关天,政府不会坐视不管,老人家用不着这样,好好说事就成。
眼前的这位老人,看其年龄,怎么看都近古稀之年,其儿子绝不会是年幼的顽童。政府三令五申,气氛剑拔弩张,其儿子不可能如此不知轻重,这个时候回到村西,其要回村西,只怕也得等到雨过之后。
“您老的儿子多大了?还和您捉迷藏躲猫猫?”张志峰不解。
许一鸣这两年到丹霞村就像到自家,丹霞村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
“老人家的儿子三十岁了。”许一鸣替老人答了。
“什么情况?”张志峰看着许一鸣,“有些特殊?”
情况还真是有些特殊,老人年近古稀,其儿子三十岁,排行老三。周洛人重男轻女,丹霞村人自然也不例外,没有儿子让人看不起,老人第一个是闺女,第二个还是闺女,那怎么行,直到老人四十来岁,老伴才怀了第三胎,这次老天有眼,总算生了个儿子。可后来老天还是不随人愿,三儿子有一次突发高烧,农村医疗条件不好,小孩子感冒发烧再是平常不过,都是喝碗姜汤,捂在被子里出一身汗就好。家里人开始没怎么在意,如法泡制,但效果欠佳,三儿子高烧一直不退,家里人这才慌了手脚,把小家伙送到乡卫生院。乡卫生院条件简陋,检查不出原因,一时束手无策,赶忙转到县医院,竟然是脑膜炎,经过一番救治,三儿子的命虽然保住了,但自此落下病根,生活虽然能够自理,但整天痴痴癫癫的,现在三十岁了,智力还如同小儿。丹霞村都是家贫四壁,没有人愿意将自家闺女嫁到丹霞村来,铁牛他们尚且单身,更不要说是这种情况的弱智青年了。老人的二个女儿先后嫁到外地,老人的老伴也在之前去世,剩下老人与自己的傻儿子相依为命。
“这就难怪了。”张志峰头一点,如此才能解释得通,“还是许副了解丹霞村的情况。”
“县长,老人家的担心会不会有些多余,老人家的儿子有没有可能就在村东,没有跑去村西?”侯云贵小心翼翼地说。
“说说你的理由。”张志峰直视侯云贵。
侯云贵的理由简单,通往村西的要道都有人在值守,老人家的儿子真要是跑去村西,廉副乡长不可能不报告,既然没有报告,那就是说巡查的人员没有发现异常,老人的儿子就没有在村西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