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巍巍神权
月亮升起来了。皎洁的圆月高高的悬于天际，无私的洒下一片如水如银的月光，温温柔柔的照耀着天地万物，也在照耀着高耸的金字塔和金字塔下的芸芸众生。
烟婆婆把辛辛苦苦带过来的高粱放在金字塔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鹅卵石，郑重其事的放在石堆当中。部落里的那些年轻人也在模仿着她的样子，纷纷取出从部落里带过来的鹅卵石，放在那一大堆石头当中。
因为当地的文明没有发展出文字，所以他们就用种方式来“签到”。
每一块石头都代表着是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签到仪式”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却把常森、吴子山和方孝孺等人看的瞠目结舌：这堆代表着人数的石头堆越来越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膨胀，片刻之间就堆起来一人多高。
昏暗的夜色当中人头攒动，也不知有几千几万人在朱允炆的号召之下，来到了这里。
“小石块儿已经堆成山了，这得多少人哦？”常森早已目瞪口呆：“还有更多人正在赶过来，我的老天爷，看这个架势，少说也有十来万人了吧？””
“十来万？恐怕已经不止这个数了。”
新世界最是地广人稀，各个部落零星分布，却有这么多人响应朱允炆的号召，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已经足以证明朱允炆的影响力了。
每一个部落来到这里之后，都会把作为部落象征的图腾柱戳在那里，在昏暗的月色当中远远望去，那一大片图腾柱密集如林，还是有种一眼望不到的感觉。
每一根图腾柱都代表一个部落，这得有多少人哦！
在万众期待的目光当中，一个身影徐徐走了过来。
随着朱允炆的出现，欢呼之声顿时排山倒海，仿佛滚滚闷雷一浪高过一浪。
虽然吴子山他们根本就看不懂，但这个祭神的活动明显遵循着某种规则。
当朱允炆在那座金字塔之前坐下来的时候，数不清的部落酋长立刻排起整整齐齐的队伍，依次走到了朱允炆的面前。
这些来自不同部落的酋长或者是祭司，使用着不同的礼节，或者是行抚胸礼，或者是去亲吻朱允炆的手指，总是态度极是恭敬，就仿佛最最虔诚的信徒终于见到了降临的神祇一般。
每有一个部落首领过去，朱允炆都会用自己的手指蘸着早就准备好的牛血，在这个部落首领的额头上画出一个横线，然后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因为距离太远，根本就听不到朱允炆的言语，估计是某种嘱咐语吧。
当所有的部落首领都接受了朱允炆的祝福之后，就轮到“自己人”了。
那些个商业组织的“管事”、“掌柜”依次走上前去，除了向朱允炆表示恭顺之外，还接受了朱允炆的祝福。
当成虎臣走过去的时候，朱允炆使用同样的动作，用牛血在成虎臣的额头上画了一道。
远远的，吴子山亲眼看到晋王也走了过去……
“连晋王都表示对允炆殿下效忠？”吴子山低声的询问着刚刚走过来的成虎臣：“这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晋王造反的时候打的是朱允炆的旗号，其实二人是事实上的敌对关系，但晋王以及晋王系的人马能够活着来到新世界开始全新的生活，无不是拜朱允炆所赐。
来到了新世界之后，晋王的人马和朱允炆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虽然他们名义上承认了朱允炆这个“共主”，但事实上却是一股独立的力量，他们在更北方活动，根本就不服从朱允炆的命令。
现如今，连晋王本人都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接受朱允炆的“祝福”，确实有些难以理解。
“其实很容易理解，若是晋王他们不承认允炆殿下至高无上的地位，他们地盘上的那些部落立刻就会反叛，晋王他们只有借助允炆殿下的影响力，才能稳固统治。”
“晋王他们？”吴子山故意把“他们”这两个字咬的很重：“虎臣将军已经和晋王分的如此清楚了吗？”
“以前我是晋王的人，现在不是了。”
“你是允炆殿下的人？”
“姑且算是吧，至少我服从允炆殿下的调遣，毕竟……”成虎臣说的明显有些迟疑：“毕竟允炆殿下才是正统，其实到了这里之后，什么正统不正统的已经全都不重要了……这里有另外一条行事法则！”
“无论是谁，不遵守这里的法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不论是我还是晋王，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人，都是这套法则的受益者，我们当然会竭力维护这个法则。”
“你说的法则，到底是什么样的法则？”
成虎臣嘿嘿的憨笑了几声，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能够感觉到这套法则的存在，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得到，但却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法则，这是一种只能意会却不可言传的东西，反正就是和大明朝不一样……我笨嘴拙舌也只能这么说了，希望你能明白。”
对于成虎臣说的“和大明朝不一样的法则”，吴子山已经隐隐的感受到了，但他却和成虎臣一样，只能感受到这个法则确实存在，但却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不知不觉之间，月已中天。
朱允炆说了几句什么，因为他使用的是当地的土著语言，吴子山根本就听不懂。
但周围的那些土著人却已开始用更大的声音欢呼起来，欢呼之声震耳欲聋响彻天地。
在万众呼唤声中，朱允炆站起身来，沿着修建在金字塔外围的石阶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他每往上迈出一个台阶，众人的欢呼之声就响起一次。
皎洁的月光为朱允炆的身体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尤其是在近乎于癫狂的欢呼声中，在万众膜拜的情形之下，更是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尤其当朱允炆走上金字塔顶，站在塔顶的那座宫殿式建筑之上的时候，下面的篝火顿时烧的熊熊烈烈，真的仿佛一尊正在高出俯瞰芸芸众生的神灵，愈发显得神圣而又庄严。
一瞬间，吴子山就明白了。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心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朱允炆的影响力，不是来自于横扫四方的军队，因为他并没有真正直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也不是来自于自上而下的官僚统治体系，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最高的行政首脑，这里甚至还没有产生出国家的概念。
那是区别于政权、军权之外的一种东西，或者可以称之为——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