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皇家海盗
自从正式隐退之后，常森仅仅只保留了鄂国公的爵位，不再担任任何官职，这可谓是无官一身轻，过上了难得的悠闲日子。和普通的那些致仕官员不同，常森并没有象寻常的富家翁那样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而是特意开辟了一小块荒地，专门种了些麦子和旱稻，象是的最普通的农夫那样，耕田灌溉，虽然略略的有些辛苦，反而是乐在其中。
“我每日耕种，肥水不断，一亩田才收货了三石又六斗的麦子。”常森把刚刚晾晒完成的麦子丢了一粒在口中，细细的咀嚼着：“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呀。”
“老公爷歇一歇吧，别累坏了身子。”
常森顺手接过贴身长随递过来的凉茶，一口气就喝了个底朝天：“才不过做了这么点农活而已，怎么会累坏？我这身子骨没那么娇贵。再者吴郎中早就说过，我这水伤之症就是富贵病，多吃些粗粮多劳作一些也是大有裨益之事。没看到我这身子骨越来越好了么？”
说来还真是奇怪，自从正式退出官场之后，在老家稍微侍弄了一小块荒地以来，时常做些耕种之类的粗活，常森的身体状况反而有了明显的好转，精气神也愈发的好了起来。
“我这病重在调养而不在治疗，看来这吴郎中所言不虚呀。”常森看了看那一抹即将落山的夕阳，扔下了手中的农具：“吩咐左右，把晾晒好的粮食全都颗粒归仓。”
常森耕种田地，和普通的农夫耕田种地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他纯粹就是为了锻炼身体而已，并不是真的在乎这么点粮食。而且每次劳作之时，都有十几个随从在一旁伺候茶水手巾，那个排场绝非一般的农夫可以想象。
“公爷，有一封书信，是朝廷送过来的……”
自从正式退隐之后，常森就再也不过问军国事务，他甚至懒得去关心任何和朝廷有关的事物：“朝廷里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以后再有这样的书信，不必让我知道。”
“可是……这封信是宫里来的……”
常森皱起了眉头，问了一句：“是圣旨吗？”
“不是圣旨，是万岁爷的亲笔信。”
既然不是圣旨，那肯定是皇帝的私人事务，常森拆开了信封，阅读了书信的内容之后，眉头愈发皱的更紧了。
这是朱允熥给常森的私人信件，书信当中没有提起任何和朝廷有关的内容，除了表示出常森这个老臣的日常问候和关怀之外，还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提到了一件小事：皇帝已经下旨由禁卫军正式组织一支远洋船队，而且皇帝本人想要入一股，当然书信中不会说的这么直白，只是说宫中用度艰难，想要资助禁卫军组建船队之事……
皇帝赞助禁卫军组建远洋商队，当然是为了分到一部分利益，毕竟白花花的银子谁都喜欢，连皇帝都不能免俗。
皇帝想要赚钱，这原本就是一件无可非厚之事，但常森毕竟是常森，他的目光之深远思虑之周全，绝对朱允熥可以相提并论。
虽然他仅仅只是听说了下西洋的事，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他很清楚的成大器和他手下的那帮禁卫军士卒到底是何等样人。
作为禁卫军昔日的最高领袖，没有谁比常森更清楚禁卫军到底是什么样子。
“宣天恩于四海，通有无于宇内”，这种冠冕堂皇的废话最多也就是骗一骗朱允熥，他甚至可以猜到成大器他们到底在海外做了些什么。
“正经经商”“剿灭海盗”这样的谎言，常森连一个字都不相信。
禁卫军从来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只下了一次西洋，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赚的盆满钵满，甚至一下子就解决了禁卫军最为紧迫的财政问题，甚至还有余力组建更大规模的船队，肯定是赚了大钱。
作为禁卫军的创始人和前任的最高领袖，他当然很乐意看到禁卫军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但他同样很清楚的知道这笔钱肯定不是什么好来路。
随随便便下一次西洋就能赚钱，天底下的银子哪那么好赚哦？
哪怕用脚指头想想也可以知道，成大器等人必然没有做正经生意，有极大的可能是利用武力在海外行巧取豪夺之事。
打海盗？
打个屁的海盗，十成中有九成九是成大器等人自己就做了海盗，要不然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赚那么多钱？
真以为天底下的生意是那么好做的吗？
虽然已经大致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常森却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太了解禁卫军了。
禁卫军是大明皇帝的近卫亲军，是由皇帝本人养活的军队。但是现如今的皇帝只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国家首脑，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权力，连皇帝自己的生活用度都很成问题，哪里还有那么多钱来养活规模庞大的禁卫军？
为了求生存，禁卫军不得不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尤其是在没有了常森这个人为禁卫军遮风挡雨之后，兄弟们的日子必然一天不如一天。
无论是下西洋做生意也好，是去做海盗也罢，都是迫不得已的无奈选择，是禁卫军必须要走的求生之路。
其实，在常森的内心深处，他并不反对禁卫军这么干，但若是把皇帝本人都搅和进来，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常森甚至可以想象到将来的禁卫军是什么样子：有了皇帝的支持之后，哪怕这种支持仅仅只是名义上的一种象征性的支持，禁卫军也必然会更加的肆无忌惮有恃无恐，说不准哪天就会成为真正的海盗。
打着大明天子的幌子，去做海盗行径，虽然这种事情一定会收获丰厚，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传扬出去，大明王朝的天子成了最大的海盗头子，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是，这种事情又不好明说，常森只能用一种比较隐晦的语气给朱允熥回信，建议皇帝不要掺和这个事情，最好不要给禁卫军任何名义，尤其不能给他们一个“皇家”的名号，不可能让他们打着天子的旗号下到西洋、南洋各地去“经商”。
只可惜，常森的建议并没有引起朱允熥足够的重视……
于是乎，成大器和他的船队，很快就成长为西洋、南洋等地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一支水面武装，他们打着皇帝的旗号，在各地横行不法，比所有的海盗都更加“海盗”。而朱允熥本人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有史以来身份最高的海盗首领！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