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不治之症
正是一年当中白昼最长黑夜最短的时节，虽然已经过了戌时，太阳却依旧挂在西边的天空。“恭候多时了。”常森穿着一身便装就出来见客了，他大笑着朝着吴子山拱了拱手：“今日幸亏子山老弟救治，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就真的不安稳了。”
“鄂国公言重了。”
“自家的身子骨自家最清楚，你乃我大明第一国医圣手，想必早已看出我的病情了吧？”常森依旧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身患大病的模样：“我这到底是什么病情啊？”
“鄂国公这病……我一时也说不好。”吴子山显得非常谨慎，：“若我所料不错，鄂国公这病应有些年头了吧？”
“嗯，确实有些年头了，最开始发病就是在楚逆进犯京城那一年。不过那时候病情还不严重，至少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出现失明的症状。”
“也就是说，鄂国公这病发作之时，会出现视觉障碍……就是视力不好的毛病？”
“嗯，确实是这个样子，虽然有些会闹些眼病，很快也就过去了。也曾用过些明目的药物……”
“出现视觉障碍之前，是不是毫无征兆突然发作？”
“是。”
“是不是眼前发黑？”
“是。”
“视物之时，眼前似有烟雾弥漫，而且这些烟雾是红色的？”
“果然是神医，说的分毫不差。”
常森之所以会暂时失明，就是因为眼底出血导致，在皇宫的时候吴子山已经观察过了，因为出血在眼底的中心部位，所以才会导致短暂性的失明。
眼底出血并没有多么了不起的症状，就算是导致暂时失去视觉，其实这种症状本身并不是十分严重，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自然恢复。
但导致眼底出血的原因……就有点严重了。
如果是因为情绪剧烈波动，或者是强烈的应激反应，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但常森的这个，则是因为器质性的病变所引发。
也就是说，他的暂时失明，只是症状而是病根儿。
正常情况下，出现这种症状，多是因为高血压、动脉硬化或者是糖尿病，如同常森这样的年纪，这三种可能全都存在，但根据吴子山的初步判断，有超过七成以上的概率是因为后者——糖尿病。
虽然他面色如常，但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常森面容消瘦，只是因为络腮胡子和保养的缘故，不是那么明显而已。
但他那瘦骨嶙峋的胸膛，却和他养尊处优的优渥生活条件很不相符，再加上吴子山亲眼看到了常森腿部的浮肿，以及他那深重和急促的呼吸，基本可以得出这样的论断。
“今日在皇宫的时候，你就已经看出我的病情沉重了吧？”常森笑呵呵的说道：“要不然你也不会明白我的暗示。”
“鄂国公不希望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实情，我已经明白这层意思了，所以他找了个借口来到府上。”
“你我相熟已久，也算交情，你就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水伤之症。”
所谓的水伤症，其实就是古代对于具有糖尿病特征疾病的统称，虽然这个称呼非常的笼统，但却足以说明古人对糖尿病并非一无所知。
“这是要命的病吗？”
“这个说不好，此症……基本不可治愈，但也不至于要了性命。以我的医术，可以缓解病症，但却不能根治……”
“我从来就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你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还能活多久？”
“这个真的说不准，要是保养的好，十年八年不是问题，若是运气不好的话……一年半载也有可能。”
“此症在养而不在治。”吴子山很诚恳的说道：“鄂国公必定的食量很大，能吃能喝，且便溺频繁，但却日渐消瘦……”
吃的多，喝的多，尿的也多，但体重却在持续下降，这是糖尿病典型的“三多一少”。
一直以来，常森都认为自己能吃能喝，既然食量如牛，肯定要喝很多水，喝的水多了自然也就尿的多了，这是完全正常的。
直到吴子山提起，他才知道这是病症。
甚至在医学技术相当发达的21世纪，也有很多人认为糖尿病就是病根，就是症结之所在。其实糖尿病只是症状，自身机能的缺失才是真正的病根儿，比如说胰岛素功能的失调。
即便是在吴子山的那个时代，也很难从根本上医治这种即便，最多也就是控制病情的进一步恶化而已。
在大明王朝的时代，因为技术条件的限制，这种病几乎无解。
大致的说了一下具体的病情之后，吴子山又再次强调：“这水伤之症，重在养而不是治。需保持心情舒畅，不可大喜大悲，更不可过度劳累，尤其需要注意饮食，我帮鄂国公制定一份膳食的单子吧。”
糖尿病患者应该多吃什么，饮食有什么禁忌，吴子山全都很仔细的写在纸上。
“只要按照我说的这些，注意日常饮食，应不至于有什么大碍，但此症真的说不好……”吴子山又道：“我再帮鄂国公开个方子……”
“用新鲜的地黄一两，酸枣仁六钱，以水煎过滤出汁液，然后用粳米二两煮成稀粥，感到口渴之时即饮几口……”
“这个方子能治我的这个病么？”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此症无法根治。这个方子不过是益气养阴缓解口渴多尿而已，也就是有些辅助之功效而已。若是益寿延年，最主要还是饮食起居多加注意。”
“就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吗？”
“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连吴子山都爱莫能助，足以说明病情确实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但常森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反而很是从容的说道：“其实我也找别的郎中医治过，与你所言基本大同小异。”
“我能活到这把年纪，已经不算是夭折了，富贵如此此生无憾，按说我也应该心满意足的退隐林泉好好养病去了，只是尚有一事放心不下啊。”
“鄂国公还在操心朝廷里的事情？”
“朝廷？说句大不敬的话，现如今连万岁都不怎么在意朝廷里的事情，我又何必瞎操那个闲心？”常森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大小小的军政之时，无不出于奏事处。只是奏事处那边的情形……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清流派处处和我作对……”
“我都已经是黄土埋脖颈之人了，自然也不怕他们，只是我手下那些禁卫军中的兄弟们……一旦我退下来，只怕他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