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十五税一
“这个老婆婆在说些什么？”虽然“烟婆婆”声泪俱下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通译人员也只能给出一个大致的答案：“她说她的部落被恶魔残害，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朱允炆很清楚的知道，当如土著口中所说的“恶魔”其实就是那些横行不法的商业组织。
大大小小的商业组织来到新世界之后，几乎全都无一例外的使用了暴力手段，他们组织起武装队，对能够发现的一切土著部落进行掠夺、驱赶和屠杀，手段之残忍罄竹难书。
对于那些还处于原始社会末期的新世界土著而言，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已经掌握了火器的商业武装团体。在这些年当中，到底有多少土著被屠戮，到底有多少部落遭受灭顶之灾，早已成为了一个未知数。
“你问问她，那些恶魔……坏人是什么样子。”
“她说恶魔拿着老爷喷出火焰发出巨响的东西……她说的肯定是火枪。”
“我大明子民来到这里，几乎全都有火枪，你再问问她，那些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打着什么样的旗号。”
“她说那些人打着一面狼头旗，骑着马烧光了他们的帐篷，把抢走了部落里的很多人。”
“狼头旗？”朱允炆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又是昌连升做的好事，他们不是已经答应不再使用暴力了吗？”
昌连升的商业扩张本就充满了血腥和暴力，来到新世界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直接使用火炮团灭原始部落的恶行数不胜数。
在几个月之前，朱允炆曾经警告过他们，不要做的太过分。但事实证明，昌连升虽然当面答应，但却阳奉阴违，根本就没拿朱允炆的话当一回事。
对于新世界这些连金属工具都没有掌握的部落而言，昌连升的火器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告诉昌连升的人，如果他们不知收敛，我将不得不给他们一点教训。”
“是。”
“你再问问这个老婆婆，她的部落在哪里？”
“她说是在一个有四条河交汇的地方，其中一条南北走向的河非常的大……”
因为新世界的土著文明还十分原始，并没有出现统一的地理名称，但朱允炆已经知道这个老婆婆的部落大致在什么方位了。
“那里好像是成虎臣的开拓区吧？”
“是的。”
“告诉成虎臣，让他警告昌连升的人，不可以再胡作非为，要不然我会很生气。”
“是。”
“你再问一问这个老婆婆，她有什么诉求。”
烟婆婆连说带比划，神色激动的说了好半天，又经过通译模糊而又笼统的翻译之后，朱允炆已经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这个老婆婆的部落在寻求保护。
这几乎是所有向朱允炆求助的本地土著的要求。
这些土著没有发展出国家，自然也就没有疆域的概念，但他们有最原始的领地概念。
只不过……因为生产生活方式的悬殊差异，和农业文明的那种固有领地概念完全不同，新世界的这些原始部落并没有一块清晰的领地。因为他们总是会随着季节的变迁而反复迁徙，甚至会在同一个季节里因为追逐野牛群而不断变更领地范围，所以相互之间总是时常侵入别人的领地，部落之间的战争自然也就成了常态。
按照他们的原始观念，把帐篷扎在哪里，哪里就是自己的领地。
这让朱允炆非常非常的头疼。
若是在大明朝，这种事情很好解决：你住在哪里哪里就是你们的领地，但你们根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居住地点，这就不好说了呀。
不同的环境孕育出不同的文明，不同的文明又催生出不同的生产生活方式，因为已经处理过很多类似的问题，朱允炆已经掌握了一套和大明王朝完全不同的解决办法。
朱允炆取出一面四尺多长的红色三角小旗，旗面上是绣着日月火云纹路，正中是一面张牙舞爪的金龙。
“你告诉这位老婆婆，以后有人侵犯她的部落之时，就把这面旗帜拿出来，对方就不会再攻击她的部落了。”
当烟婆婆明白了朱允炆的意思之后，赶紧用双手捧起这面代表大明皇室的日月龙旗。
“老婆婆，有了这面旗帜，恶人就不敢再来杀戮了。如果恶人还是继续行凶的话，我会给他们严厉的惩罚。”
因为语言不通，就算是有了通译人员，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意义上的“信雅达”，最多也就是只能粗略的把彼此大致的意思翻译一下，仅此而已。
“这是一蒂给你们的保护之物，这个东西就是一蒂的威严，可以用来祛除恶魔，让恶魔不敢靠近你们的部落。”
“你再告诉老婆婆，挂起我的旗帜就等于是成为我大明的子民，既然是子民就要纳税。”
还处于原始部落时代的烟婆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子民”，也不清楚什么叫做“纳税”，所以通译干脆就很粗暴的翻译成了他们能够理解的语言：“一蒂会保护你们，但你们部落的一切，包括野牛、金砂等等，每十五份就有一份属于一蒂。你们必须在小野牛吃奶的时候，还有下一场雪以后，那属于一蒂的那一份献给他。”
十五税一，而且是一年两税，这是大明朝的根本税制。
朱允炆极力试图在新世界建立大明朝的制度，但却因为语言、文化以及自然环境等等因素的限制，作为国家基础而存在的税赋制度，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开始走样变形了……
烟婆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明白什么叫做“十五税一”？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税”！
她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用最原始最质朴的方式，把简单易懂的“十五税一”，理解成为对于“一蒂”的一种供奉。
就好像供奉山川之神、河流之神一样，总是要献上一些供奉之物，要不然怎么能显现出“一蒂”的虔诚之心呢？
好在“一蒂”是个十分仁慈的“神之使者”，至少他不要求使用“活人献祭”，这就已经非常非常的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