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吃饱喝足
虽然常福带过来的口粮并不是很多，但却足够支撑几日了。反正十天以后大家就要从深山老林子当中走出去了，到时候必然会有各地官府送上的供奉和给养，根本就用不着刻意的节省。
所以，已经饿的眼珠子冒绿光的将士们终于可以敞开肚皮饱餐一顿了。
常福他们留下的这些口粮，和蓝玉军中常用的那种军粮完全不同，并不是传统的粟米或者是粳米，而是把炒熟的白米打磨成粉，然后有下了很多糖，用羊油或者是其他的动物油脂炒过之后，掺杂了打碎的肉类，最后捏成巴掌大小一寸来厚的“饼子”。
这是学生们自己研发的行军口粮。
这种口粮有点类似于压缩饼干，最大的特点就是高油高盐便于储存携带，长时间存放也不会变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羊肉干。
这些装在黑色干粮袋里的肉干，明显经过特殊的加工工艺，全都采用祛除了筋膜的上等羊肉，煮熟之后自然风干，然后捶打成蓬松柔软的肉松，然后用盐水浸泡再次风干，最后压实成为一块块硬邦邦如同石头般的肉干。
作为行军口粮，这种东西热量高营养足，可以很快补充体力。需要食用的时候只要用水浸泡，小小的一块就可以“发胀”成满满的一大海碗。
行军口粮，最要紧的就是便于携带，至于口感和味道……那根本就不是重点。
对于这些已经饿的不知道东西南北的士卒而言，即便是干巴巴的羊油饼和硬邦邦的肉干，依旧是梦寐以求的珍馐美味。
略带腥膻味道的羊油饼，咬在嘴里带来的那种舒适和满足感让所有人都毕生难忘。尤其是掺杂在饼子当中的那些小肉块儿，带着明显的颗粒感划过喉咙之时，就好像是在吃又香又甜的糕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肠胃的每一个细小褶皱都彻底舒展开来，实在是太舒服了。
“吃，敞开肚皮使劲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作为一个出身行伍的传统老牌军头，除了令行禁止重赏重罚之外，蓝玉带兵最大的特色就是能与士卒同甘共苦。此时此刻的蓝玉，没有丝毫大将军的威严，更没有侯爷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他摊开了两条腿，用一个很不雅观的姿势坐在一大群士卒中间，一手拿着饼子，一手端着大碗，吃的不亦乐乎，连乱蓬蓬的胡须之上都沾满了食物残渣。
“大将军，这一次大将军劳苦功高，怎么说朝廷也得给大将军一个公爵了吧？”
蓝玉伸着脖子，用力撕咬着硬邦邦的肉干，哈哈大笑着说道：“当今万岁是我的晚辈，要是算起来还是外甥一辈哩。什么爵不爵的，咱也不在乎……”
蓝玉位高权重，乃是当朝硕果仅存的开国元勋，不论是兴国侯常森还是当今万岁，都是他的晚辈，这种皇亲国戚外加勋贵的身份，确实可以不用怎么在乎所谓的爵位了。
当然，蓝玉本人可以不在乎爵位的高低，该有的封赏还是一定要有的。
按照常例，这一次回到京城之后，封一个什么样的官职先不去说，一个堂堂正正的公爵肯定是板上钉钉。
蓝玉蓝大将军是有拥立之功的哦，要不是他，朱允熥就当不了这个皇帝。
大家伙跟着蓝大将军南征北战，虽然没有击败叛军并且被叛军打的丢城失地节节败退，但却在事实上死死的拖住了叛军主力，就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回去之后，大家都可以得到丰厚的奖赏。
作为一个带了一辈子兵的老将，蓝玉最清楚这些士卒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当场许诺：“待到回去京城之后，我必然会帮各位兄弟讨要封赏……也不用等到回京了，只要见到了兴国侯，我就给弟兄们弄些银子，先垫一垫口袋。”
兴国侯常森是蓝玉蓝大将军的外甥，帮大家弄点辛苦钱简直易如反掌。
大家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出来当兵，做的就是刀头舔血的勾当。尤其是这一次，吃了这么苦受了这么多罪，还能坚持追随蓝大将军，而不是直接一哄而散的做逃兵，蓝大将军也确实应该表示表示了。
蓝玉蓝大将军这个人，从来就最信守承诺，只要是他答应下来的赏赐，绝对不会少一文钱。
眼瞅着就要升官发财了，每一个人都眉开眼笑，觉得所有那些曾经遭受过的苦难都得到了回报。
“这些个饼子还真的不错，甜丝丝的还有股子羊油的味道，有那么点江南糕点的意思了。”饿久了的蓝玉接连吃了四个羊油甜饼，真是越吃越爱吃，又吃了两个之后才终于找回了“吃饱”的感觉。
“已经很久没有吃的这么饱过了，我甚至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吃饱饭是什么时候。”
“大将军，这肉干也不错呀。”一个亲兵试图把硬邦邦的肉干扔进热水当中浸软，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东西遇水之后，竟然膨胀了好几倍，片刻之间就“发”了满满的一大碗，再加上些水的话，就可以直接当成肉汤来喝了。
吃着又香又甜的饼子，美滋滋的喝着油水十足的肉汤，所有的疲惫和饥饿顿时一扫而空，就连那些奄奄一息的病号都精神抖擞起来。
“以前缺粮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蓝玉抚摸着已经鼓胀起来的肚皮，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这样的军粮真的好东西，也没觉得吃多少就已经饱了，实在是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今晚好好的睡一觉，从明天开始要尽可能把失散的将士们找回来……”像往常一样安排好了明日的事情之后，已经吃饱喝足的蓝玉站起身来，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猛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身子打了个踉跄。
“大将军，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蓝玉摇了摇头，刚才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他只是觉得自己心跳很快，脑袋有点微微发胀的感觉：“我没事儿，只是吃的有点撑而已，得好好的睡一觉消消食儿了……”
话音未落，蓝玉再次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视野范围内的一切景物全都失去了五彩斑斓的颜色，眼睛里只剩下单纯的黑色两种色调。
还不等他明白过来，就已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蓝玉本就年事已高，又因为长时间的缺粮，身体早已经十分虚弱。好不容易有了粮食，突然的暴饮暴食，引发了胃肠功能的紊乱和血压剧烈波动——尤其是后者，带来了致命的严重后果。
在刀光剑影生死瞬间的战场上，蓝大将军没有倒下。在饥渴困顿苦苦挣扎的深山老林当中，蓝大将军依旧在坚持。但是在胜利的前夕，却因为一次暴饮暴食而倒下去了……
时也？
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