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没用的废物
北方的钱狗剩已经对晋军的老巢展开了咄咄逼人的攻势，南方的燕翰文正在率领禁卫军势如破竹，朝廷的平叛大事已进入全面的反攻阶段。吴子山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这些和战争有关的事情，而是笑呵呵的看着钱六一。
“老爷呀，这东西是真的不行。”钱六一那张老实憨厚的脸上全都是歉然的表情，就好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傀儡机这东西真心没啥用处……要不还是别搞了吧。”
所谓的傀儡机，其实就是一种小孩儿玩具，这东西的正式名称叫做：铜壶傀儡。
用一个小小的铜壶装满水，然后在壶嘴儿上放一个小小的铁片玩偶，等铜壶里的水烧的沸腾之后，从壶嘴里喷出的灼热蒸汽就会推动铁片玩偶转动。
这种孩子的小玩具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据说是诸葛武侯的发明创造。不过这种传说大多是捕风捉影，未必真的可信。毕竟诸葛亮日理万机，发明木牛流马什么的还在情理之中，诸葛亮发明小孩的玩具……似乎不大靠谱儿。
但吴子山却对这种孩子的玩具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早在年前就开始搞了。
吴子山搞这个东西明显不是为了给孩子们制造出好玩的玩具，为了弄这个东西，他专门画了图纸，还特意让钱六一找了些技艺娴熟的工匠，专门制造出一个超大型的“傀儡机”。
这个傀儡机是利用医学院的“蒸发炉”改造而成，足足有一间房屋那么大。
按照吴子山所说，只要把这个东西弄好了，就可以提举千斤重物，可以极大的解放人力畜力。但这个庞然大物却远远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完美，所产生的蒸汽动力最多也就能举起一几十斤的米口袋。
“老爷啊，我觉得这个东西没啥意思，真的不如不弄。”钱六一属于那种典型的手艺人，他做事情从来就是从最直观的实用主义角度出发：“如果老爷是想节省人力，真心没有那个必要……”
为了弄这个东西，动用了十几个工匠，耗费了几个月的时光，前前后后花费了好几千两银子，却只弄出这么一个百无一用的“废物”玩意儿，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仅仅只是为了节省一点人力，就花费那么多的本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亏本的行为。
“亏本？”吴子山笑了，他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钱六一坐下来：“亏本不亏本的，你就不要管了，不管花多少人力物力，都要把这个东西搞出来。总之就是一句话：只要是为了弄这个东西，我不怕花钱。”
虽然吴子山已经示意钱六一坐下了，但作为一个老实本分的手艺人，虽然已经和吴子山很熟悉了，但他还是不敢堂而皇之的坐到吴大人的对面，毕竟那是吴大人哦。
吴大人赐座那是吴大人的礼数，若是大马金刀的坐在他的对面，那就是自己不知礼数了。
大人就是大人，手艺人就是手艺人，无论吴大人再怎么谦恭，上下尊卑还是要讲究一下的。
所以，钱六一仍然规规矩矩的站在吴子山面前，继续用手艺人的观点分析这个问题：“虽说老爷不怕花钱，咱们也不得不为老爷考虑。若是老爷真的想搬运什么重物，我觉得还用人力表好……几千两银子啊，就弄出这么一个毫无作用的东西，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我都心疼的很呢。”
吴子山正在让钱六一等工匠们搞的这个东西，无论叫什么名字，其本质就是蒸汽机。
蒸汽机的作用和历史影响力，无论怎么强调都不过分，甚至曾经改写了历史催生了工业革命。
历史上的蒸汽机，就是先由工匠们搞出来的，然后才有了理论化的技术指导。说的更准确一点，蒸汽机的诞生和应用，并不能算是科技革命，而是工匠们对于已有技术的完善和革新。
吴子山当然知道蒸汽机的巨大作用，并且已经有了一整套比较完善的理论基础，按说弄这个东西很简单。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虽然蒸汽机已经被工匠们搞出来了，但这东西的实际应用价值却几乎等于零——功效太低了！
利用热力产生蒸汽，然后让蒸汽做功，进而取代人力和畜力，这个前提是对的，但却受到了技术条件的极大的限制。
在没有克服气密性这个最大难题之前，蒸汽机几乎不具备实用价值。
吴子山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但他终究不是专业的技术人员，更不是经验丰富的工匠，他最多也就是提出一些理论指导，仅此而已。
“要想让蒸汽机……让咱们的傀儡机有力气，就得先解决气密性的问题……老钱啊，你知道啥叫气密性不？”
“不知道，”钱六一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又嘿嘿的憨笑了两声：“不过俺能明白老爷说的
气密性是啥意思……”
对于钱六一这样的工匠而言，他根本就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准确的技术名词，只要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也就够了。
“你们继续改进傀儡机，我再给你一千缗钱……”
“不用了，不用了……”钱六一摆着手：“前番老爷给的钱还没有用完哩，还剩下好几百缗哩。”
搞“科研”这种事儿，从来就是超支预算，而且会超支严重。怎么到了钱六一这里连预算都花不完呢？
“俺知道咱们医学院也不宽裕，可不敢胡乱花钱。改造蒸发炉的时候就是能省则省，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就比如说储汽的内胆吧，就是用的铁胆……”
铁质内胆？难道不是应该用铜的吗？
“铁内胆和铜内胆都差不多，价格却差了老多。铜胆多费钱哦，所以俺们就用了铁的……”
钱六一早已把自己视为医学院体系的一份子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本能的发扬手艺人的优良传统：能省则省，绝不浪费一文钱。
铜本身就是硬通货，成本太高了，所以钱六一就本着“节省经费”的原则，选用了更便宜的铁质内胆。
“老钱呀，这东西对我至关重要，千万别怕花钱，既然铜质内胆更好，那就用铜的。哪怕仅仅只是好一点点却要多花很多成本，也绝不要省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老爷的意思，就是不惜血本呗。”
“对，就是不惜血本。”
“但是……下这么大的本钱，弄这么一个东西，真的有用吗？”
“有用，绝对有用。”吴子山哈哈大笑着说道：“这东西实在是太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