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这就是人才
“这是燕教习以人一对你们六十人，若是到了战场上，燕教习的身边必然会有成排的火枪兵。就算是以六十人对六十人好了。”常森早已看出了其中的关键：“一发在有效射程之外，二发才是真正要命的攻击，你们还在低头装填，燕教习已经完成了装填并且端起了火枪，如果是用实弹的话，你们六十个就全都倒下了。”火器对火器之间的战斗，不是大刀对长矛的贴身近战。虽然交战双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却是生死瞬间胜负立判。
就因为燕翰文的装填速度稍微快了那么一丢丢，如果是以同等兵力对战的话，这六十个京营火枪兵早已被打成筛子了。
“燕教习身手敏捷，不服不行啊。”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领先，就是生与死的差别，常森怎么可能连这点都看不出？
但是，燕翰文却否定了常森的说法：“开枪的速度于身手敏捷无关，完全就是他们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所之致。”
没有经过正规训练？
这些京营士兵是被朝廷寄予厚望的军队，是常森用了无数心血才组建起来的。不仅严格执行军中的“三操两会”制度，更有日常的作用，训练强度远超一般的军队，怎么能说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呢？
“他们的训练方式太不正规。”燕翰文再次端起了火枪，一点一点的演示给常森看：“火枪一射之后二射之前，必须进行装填，但武器的装填绝不仅仅只是把纸弹扯开然后将火药弹丸塞进去那么简单。这个动作在细分拆解之后，共有五个具体的步骤，每一个拆解动作都可以和前进的步伐相互配合，以达到最高装填效率。就比如说枪口朝上的这个动作，其实根本就不必可以放下火器，只要迈左腿，就可以让火枪利用自重自然调整角度，这就省出了一个动作……再比如，摘捅条的动作，如果和步伐相配合的话，只要掌握手臂的摆动幅度，这个时候的右手应该恰好就在捅条方位上，这不就又省下一个动作时间了吗……”
直到这个时候，常森才算是如梦方醒，他终于明白过来了：火枪的装填，看似简单但却蕴含着无数精细入微的细节。前进的步伐，身体的角度，甚至是手臂摆动的幅度，全都处于精妙的计算当中，全都处于最标准的状态。
每一个动作都被吴子山拆解成为无数个细节，省去多余而且不必要的动作，把所有的计算都运用到了最高效率，这就是克敌制胜的关键。
所有的这些细节，全都是无数次精细入微的演练，甚至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根本就不需要用大脑进行考虑，就好像水到渠成一样自然而言就可以完成。
科学化、程序化、标准化，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一句“身手敏捷”可以概括的。
细节决定成败，到了战场上，就是细节决定生死。
大家都知道吴子山的这些学生非常非常的厉害，但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想当初，在是不是征调学生们充当教习的问题上，连常森本人都曾经犹豫不决反复衡量过无数次。
毕竟这些学生不是朝廷的人，他们甚至可以算是吴子山的“私人武装”。如果让他们来训练朝廷的军队，会不会形成某种程度的“渗透”？
在经过反复权衡和慎重考虑之后，常森故意让朝廷专门设置了一个“教习”的职位，仅仅只是让燕翰文等人从事技术层面的训练，而不是涉及任何指挥事宜，这就保证了朝廷的军队不会受到吴子山的影响。
现在看来，调集一些学生过来充当“军事教官”，绝对是一个极其正确的举动。
对于现在的大明王朝而言，火器兵并不是多么稀罕的“兵种”。晋王就曾经组建过一支火器新军，但很快就被同样使用火器的学生们打的烟消云散，就是因为晋王的火器新军根本没有掌握真正的火器战法。
由最精通火器的学生们言传身教，就可以避免犯下晋王那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错误。
“燕教习说的那些什么动作分解，还有什么动作标准化……我是真的一窍不通，还望燕教习不吝赐教。”
“既然是吴校长让我们过来的，我等绝不藏私就是了。”
“只要能让经营士卒如同燕教习这般，必然可以打造出无敌强兵……”
“仅仅只是掌握了快速射击，只不过是一个基础而已。毕竟打仗考验的是双方的总体综合实力，最讲究就是兵种配合，尤其是步炮协同……”
“步炮协同”是一个常森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概念，但却可以通过字面意思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燕教习说的这个步炮协同，能否演示一下。”
“当然可以，但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司炮手，这事需由庞师弟与我一起才行。”
燕翰文说的这个庞师弟，就是他身边的那个满脸雀斑的同门师弟：他是专业的司炮手。
“好，那就请二位展示一下，给我等井底之蛙开开眼吧。”
燕翰文拿起了一面三角小旗，口中衔着铜哨，站在刚才那六十个京营火枪兵的最右侧——这是基本作战单位指挥官的位置。
“假设敌在我正前方三百步之外，敌我同时发起冲锋。”预设出一个假想敌之后，燕翰文冲向了进攻的铜哨。
刚开始的时候，这六十个京营的火枪兵确实做的有模有样，他们全都平端着火枪，伴随着铜哨的节奏，迈着整整齐齐的步伐，排出一条横向的兵线。
“敌据我两百步。”燕翰文摇动着那边三角小旗。
忽然之间，一声轰鸣从身后传出，火炮的落点准确无误的砸在前方两百步的距离上。、
铜哨声依旧有条不紊，那六十个火枪兵在他的指挥之下，还保持着紧密队形继续前进。
“敌距我一百步。”
又是一声火炮的轰鸣，百步之外顿时尘土飞扬硝烟弥漫。
“敌距我七十步。”当铜哨声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之时，六十个火枪兵齐齐开火。
“二发装填，继续前进。”
到了这个时候，队形依旧严整。
如果这不是演练而是实战的话，双方已经同时进入了对手的射程之内。
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在燕翰文的指挥之下，六十个火枪兵还在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继续前进。
如果前面真有敌人的话，血腥惨烈的生死大战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