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我们的万岁
“要不怎么说你就是个憨儿呢，”小什长嘿嘿的笑着又往篝火当中添加了些木柴，让篝火烧的更加熊熊烈烈：“连你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沿河所那边的大人们会想不明白？万岁爷肯定答应了他们的条件，这年头没点好处谁投降哦？”“就算万岁爷答应保全他们的性命，可咱们这位万岁爷……他的话管什么用哦？”
朱允炆只是一个皇位争夺战的失败者，他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无论他答应了什么样的投降条件，都不具备兑现的可能。
“朱允炆……哦，不是，我是说万岁爷……就算万岁爷的话不管用，吴子山的话还不管用吗？”
“这事和吴子山有什么关系？”
“你小子是不是傻？若没有吴子山在背后操弄，你觉得咱们这位万岁爷能孤身一人从江南来到这里吗？”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士兵用力的拍着自己的额头：“咱们说的这位万岁爷，能从江南来到这里，就是吴子山在背后支持。所以万岁爷答应下来的条件，就等于是吴子山答应下来的，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你小子还不算太傻，总算是开窍了。”
“沿河所那边已经奉旨投降了，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小什长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他把脚丫子伸到篝火旁边，烘烤着冻僵的双脚：“等着投降呗。”
沿河所近在咫尺，估摸着明天天亮的时候，朱允炆……哦，不，是万岁爷就应该到这边来了。
到时候，只要朱允炆……只要万岁爷一道旨意，大家就可以心安理得顺理成章的放下武器了。
学生们已经占领了西边的沿河所一带，这里距离沿河所只有几十里的路程，但却没有任何备战的意思，摆明了就是在等朱允炆。
只要朱允炆来到这里，在此镇守的秦恒秦指挥就可以和朱允炆谈条件，只要条件谈拢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投降……也不能算是投降，毕竟所有的叛军都打着“恢复正朔”的旗号，名义上就是朱允炆的臣子，他们只不过是遵奉万岁爷的旨意放下武器而已。
“你们说，朱允炆……万岁爷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肯定有保全性命这一条。”
“那是肯定的，我估摸着还有其他的条件。”
“我只是纳闷儿，咱们这位万岁爷无兵无权，他的话就真那么靠谱吗？万一朝廷……我是说江南的朝廷翻脸不认，来个秋后算账，那可就糟了。”
反正朱允炆无兵无权，他可以答应叛军的任何条件，但却无法保证这些条件一定会兑现。
“这些事情不是咱们这些小人物应该操心的，沿河所的指挥使大人早就想到了，必然是有某种保证，要不然谁也不会放下武器，更不可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处置。”
“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至少不用担心明天会死在战场上。”
漫长而又难熬的冬夜终于过去，到了拂晓时分，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
雪后的清晨宁静而又安然，寒风吹动地面上的雪沫子，形成一团白茫茫的迷雾。
一条黑线出现在视野的尽头，并且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缓慢速度正在向前移动：敌人来了。
自从昨天晚上西边的沿河所投降之后，大家就很清楚的知道今天早上学生军一定会掩杀过来。
身披红色披风的秦恒秦大人，已经集结起了军队，他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骑着高头大马，俨然就是一副全副武装的架势。
奇怪的是，这位秦恒秦大人，只是让所有人戒备，但却没有下达作战的命令，甚至没有进行任何实质意义上的“兵力调动”。
尤其有意思的是，驻守在这里的五千多名士兵，也没有丝毫紧张的战前情绪，虽然一个个全都列队整齐，摆出了一副威武雄壮的样子，但却没有要打仗的架势，就好像……就好像是在列队检阅似的。
和想象当中的情形完全相同，身穿黑衣的学生们一步一步往前逼近，却没有象传言中的那样一上来就展开凌厉的攻势，而是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上停住了脚步。
交战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相互对视着，虽然旌旗招展，却没有那种席卷而来的腾腾杀气。
过了约莫有一顿饭的时间，小什长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踩着厚厚的积雪慢慢的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很慢，慢的让人有点不耐烦，但交战双方的所有人马全都耐心的等待着。
“我敢打赌，”小什长低声的嘟囔着：“那人一定就是朱允炆……哦，不，是咱们的万岁爷。”
那个瘦弱的身影确确实实就是朱允炆。
朱允炆的身形并没有传说中的威武雄壮，也没有丝毫帝王应有的雄伟气势，他只是慢慢的走在两军之间，甚至还不时发出阵阵让人揪心的咳嗽之声。
这个时候，只要秦恒秦指挥一声令下，立刻就可以万箭齐发，瞬间就能把弱不禁风的朱允炆射的千疮百孔。
但秦恒却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甚至连他手下的士兵都没有任何要开弓放箭的意思。
大家全都心照不宣，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虽然朱允炆走的很慢，但他的步伐却是如此的坚定，在交战双方都屏住了呼吸的时刻，成为战场上唯一移动的目标。
面对数千叛军，朱允炆慢慢的走到了燕军阵前几十步距离之外，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乃太宗文皇帝之子，大明正统之身，尔等可认得？”
听到这句话，秦恒秦指挥毫不犹豫的催动战马，率领百十个亲卫纵马上前。
一支规模不大的骑兵转眼就到了朱允炆的面前，秦恒秦指挥猛的一勒缰绳，战马顿时人立而起。
在战马的嘶鸣声中，秦恒秦指挥以一个漂亮的动作翻身下来，他身后的那些骑兵亲卫同时下马。
秦恒秦指挥紧跑了五七步，用一个单膝跪拜的姿势跪倒在厚厚的积雪当中：“臣，镇边卫指挥使秦恒，恭迎陛下。臣甲胄在身，赎不能全礼。”
“免礼。”朱允炆走过来，亲自用双手把秦恒搀扶起来，用很大的声音说道：“太祖高皇帝曾经说过，军阵之将可以免去全礼，这是我大明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