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实战
虽然楚军号称汹汹十万之众，其实大家都知道所谓的“号称”是怎么回事。但是亲眼目睹了楚军的强盛军容之后，依旧有种难以言表的恐慌。
因为楚军的进展速度太快，仅仅只过了五天就已兵临城下，而己方的防御部队只有三万余，而且多是些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甚至连巡防营和缉私营这样的治安力量都拉出来了。
这种战斗力极其低下的杂牌军，不大可能打得过真正的野战军，为了鼓舞士气，年轻的皇帝朱允熥不得不亲临前敌。
所谓的“御驾亲临”其实也不过是做个样子，除了象征意义之外，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江面上的楚军战船挤挤挨挨，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了视野的尽头，仿佛无穷无尽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马。
“兴国侯，敌军势大，我军……我军……”朱允熥原本是想说出“我军有几成胜算”这句话，又担心这句话会进一步伤害到原本就很低落的军心士气，赶紧改口说道：“我军必然可以摧敌制胜马到成功。”
“一定的，我军一定能胜。”作为京城保卫战的总指挥，当兴国侯常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但却不得不这么说：“叛军远道而来，舟车千里，早已人困马乏粮草不济，我军以逸待劳枕戈待旦，定然可制全胜。吴大人，你说呢？”
这二人就好像是走夜路的胆小鬼总是喜欢吹口哨为自己壮胆一样，说着连他们自己都不大相信的豪言壮语，吴子山却显得从容了很多：“叛军临远，前番虽有小胜，终究已是强弩之末，此一战毫无悬念。只不过……”
这个时候，士气可鼓而不可泄，就算是自己都没有多少把握，也要做出一副“必胜”的样子来，吴子山的“只不过”这三个字，让朱允熥和常森全都产生了些不满的情绪。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吴子山继续把话说完：“叛军虽已师劳兵疲，终究还有几分骄纵之气，再加上他们进攻的惯性还没有完全消耗干净，这一战还有的打呢。”
正在说话之间，一份军情急报已送到了朱允熥的面前：叛军已在月牙塘一带登陆，仅仅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击败了守军，必须马上遣军增援。
这个消息让刚刚鼓舞起来的士气顿时一落千丈，连常森这个总指挥都有些沮丧了：“连两个时辰都守不了？这……这……哎……”
“兴国侯莫要担心，战斗才刚刚开始，”吴子山的脸上全都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微臣敢保证，日落之前，月牙塘的叛军必然会被击败。”
所谓的月牙塘，原本是城外的一片低洼地带，因为洪水淤积逐渐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因为江水不停的侵蚀长江大拐弯处的堤岸，再加上本地人不停的围湖造田，水域面积一再缩小，到了元末明初几乎完全干涸，成为一大片平坦的滩涂。
站立在滩涂的矮丘之上，就可以看到远处医学院的房顶。
为了让自己更加显眼一点，杏儿特意在那身黑色的校装之上，又披了一条鲜红的绶带：这是最高指挥官的标志。
杏儿这个最高指挥官，其实并不真的参与战斗，也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因为学生们拥有一套自己的指挥体系。
和官军当中那种逐级下达命令的指挥方式完全不同，学生们的指挥体系并不是金字塔式的，而是已经严重去中心化了。
这些学生已经完全武装起来，并且经过了严格而又漫长的训练，并且拥有了非常明确的战略意图和战略目标。他们拥有统一的制服，他们拥有标准化的武器，虽然没有成军，其实已经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军队了。
但他们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指挥官，至于说杏儿那个所谓的最高指挥，其实并不参与战斗，也不具体指挥作战，仅仅只是负责统筹协调而已。
这二十二个班一千多名学生，每一个人都很清楚的知道战术安排，他们每一个人都算是指挥官。除了在具体的战术层面服从“班长”的指挥之外，并没有上下级的概念。
这就相当于一千多个基层的军官，而且他们全都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各位师兄师弟，我早就说过，光凭这四千官军，根本就守不住。咱们已经亲眼目睹了他们溃败的全过程，该咱们上了。”
钱狗剩吹响了铜哨。
一瞬间，其余的那些班长几乎在同一时间吹响了铜哨。
几乎与此同时，学生们排出了整整齐齐的队伍，就好像是在操场上表演阅兵仪式一般，仅仅只是站成四列横队，连肩上的火枪都没有摘下来。
“开始吧。”
随着杏儿一声令下，执旗的小翠竖起了一面红色的三角小旗。
和军中那种一丈六尺高的认军旗完全不同，这面小旗仅仅只有九尺高，前方的学生们根本就看不见，因为他们不需要看到，这东西是给身后的那些学生看的。
在杏儿和小翠她们的身后，有整整四十门火炮。
四十门火炮按照方位的不同，排成八个大小不一的矩阵。
“首发装填检查。”
“检查完毕，待命。”
火炮早已装填完毕，并且进行了最后一次检查，只要李田男一声令下，立刻就可以开火，但他却始终高举着手中的小旗，并没有下达开火的命令。
他还在等。
他在等着火炮的指引信号。
前方的那面三角小旗猛然按下，李田男立刻下达了命令：“甲位午炮一发试射，开火。”
火炮的轰鸣声中，一团白色的烟雾从炮口喷出，大仰角轰击让炮火直接越过前方的火铳兵，着弹点落在手持火枪的学生们面前七八十步开外。
钱狗剩手里的小旗往左边摇晃了两下。
“甲位未炮二发试射，左倾角两度——开火。”
又是一炮轰鸣。
这一次，钱狗剩手里的小旗依旧高高举起，却一动不动。
“乙位炮阵，一发延射，开火——”
“丙位炮阵，仰角大二刻，一发延射，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