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反贼不重要
野榴花已经红了，碧绿的荷叶铺满了水塘，晶莹的水珠儿在荷叶上滚动着，好看极了。吴子山照例在给马皇后做一些常规的检查。
以目前的技术手段和医疗水平，马皇后所患的肾病几无治愈的可能，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控制住病情，然后通过调养徐图恢复。
从目前马皇后的身体状况来看，这个治疗方案还是有效的：马皇后的病情确实控制的很好，而且已经有了缓慢恢复的迹象，只是恢复的速度太慢。
对于这个结果，马皇后还是很满意的：“自家的身子自家最清楚，我能感觉到身子骨一日好过一日，虽然恢复的很慢也是情理之中……”
“自古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又不是头疼脑热之类的小恙，哪有一夜之间就痊愈的道理？”朱元璋朝着吴子山点了点头，颇为赞许：“吴院正这医术，硬是信得过，皇后病情好转，你是有功的。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为皇后诊治，乃是微臣职责所在，不敢求赏。”
吴子山的回答中规中矩。
毕竟他是太医院的一把手，给皇后治病就是他的份内之事。
正在一旁作陪的秦王赶紧卖了个乖，随手从腰里解下了一方玉佩：“吴院正为母后诊治，乃是替本王尽孝，这方玉佩赏给你，就只当是替父皇母后打赏了。”
当着皇帝和皇后的面，秦王就打赏了一方美玉，吴子山也不知应不应该收下这份赏赐。
“既然是秦王给的，你就收着吧。”
有了朱元璋的这句话，吴子山才收下了那方玉佩，又稍稍的向秦王说了几句谢赏的客套话。
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贴身的老太监吕无病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在朱元璋身旁耳语了几句什么。
朱元璋的眉头微微皱起，打了个手势说道：“带上来吧。”
片刻之间，几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的把一个身负镣铐的囚犯带到了朱元璋面前。
见到这个囚犯的瞬间，吴子山立刻就意识这个犯人肯定不一般。
正常情况下，审讯处理罪犯是三法司的事儿，特殊的犯人锦衣卫也可以代劳，把犯人直接带到皇帝本人面前，这种情况极其罕见。
“你就是魏初九？”朱元璋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囚犯：“你知道朕是谁么？”
既然已经自称是“朕”了，其实已经等于是表明了身份。
面对大明天子，那囚犯却面无惧色：“知道，你不就是皇帝老儿么……”
当着朱元璋的面，喊出“皇帝老儿”这四个字，这个魏初九绝对是大明朝历史上的第一人了。
就凭这四个字，就是诛灭九族的重罪。
“大胆。”
“放肆！”
明明已经被骂了，朱元璋却一点都不生气，而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示意那几个锦衣卫退下，依旧用不冷不热的语气问道：“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知道。”
“既然你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罪，为何不肯认罪呀？”朱元璋的语气依旧平静，就好像是在说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官府的爪牙说老子是偷鸡摸狗的山贼，老子自然不会认罪。”那魏初九的气焰极是嚣张，在皇帝面前自称“老子”：“老子乃是大魏天王，才不屑于自甘贼寇。若他们直接给老子安一个造反的罪名，老子也就认了，偏偏要说我是山贼土匪，自然不认这个罪。”
大魏天王？
吴子山从来就没有听说这个名号，至于说造反……
在明朝晚期，满世界都是造反的队伍，高迎祥啊、李自成啊、张献忠啊什么的，纷纷揭竿而起扯旗造反，但这是大明初年的洪武年间啊，竟然也有人造反？
这个囚犯所犯的罪行确确实实就是造反。
这个魏初九原是秦、蜀一带的普通农夫，而且还是那种生活条件比较不错的小地主。只是因为秦王大肆侵占田地，让他在一夜之间破产。一气之下就纠集起许多同样破产的同乡，杀了地方小吏，堂而皇之的扯旗造反了。
魏初九带着几十个破产者，在短短几日之内就聚集起千余众，号称三万“义兵”，一下子就攻占了县城。
像魏初九这种因破产而造反的家伙，根本就没有什么长远的战略目标，也没有明确的政治意图，攻破县城之后直接打开府库，把粮食分给了穷苦的百姓。
如此一来，就有了更多人响应。
纯粹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个魏初九竟然建立了一个所谓的“大魏国”，自封“大魏天王”。尤其有意思的是，他还把那个小小的县城定为“国都”，开始有模有样的分封百官，光是乱七八糟的“后妃娘娘”就弄了一个堆。
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成事？
没过几日，所谓的“大魏国”就被官府击破，那些跟着魏初九造反的乌合之众一哄而散，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魏初九就从扯旗造反的“大魏天王”沦为“阶下囚”。
公然造反，这是多大的事情啊，就算是已经平定了反贼，地方官肯定也要受到牵连。
所以当地的官员极力掩盖此事，将魏初九说成是穷凶极恶的山贼土匪，把他那攻打县城的行为说成是“劫掠”。
但朱元璋已经知道了此事，立刻命锦衣卫将魏初九押送进京亲自审问。
“魏初九，你本是大明子民，应该知道造反是什么样的罪行吧？”
“知道啊，不过是诛灭九族而已。”
“那你为什么还要造反呢？”直到现在，朱元璋都没有表现丝毫生气或者是愤怒的样子。
“官府占了我家的田地也就罢了，还要我补去年的秋赋，我连地都没有了，哪里还有余粮缴税？”魏初九说的理直气壮：“官府打死了我儿子，我也被打了个半死，反正不造反也要被活活逼死，还不如造反呢。”
“朝廷的税赋是有定数的，若是地方官府横征暴敛，你完全可以上告，朝廷会为你做主。”
朱元璋的语气依旧平静。
“上告？找朝廷做主？”魏初九笑了，是那种讥讽嘲弄的笑声：“你也是造反起家的，当初你为什么不上告？为什么不找朝廷给你做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