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知古斋是关键
宾客散去之后，杏儿正在和帮灶的厨娘收拾宴席残局，岳父大人朝着吴子山招了招手：“贤婿，你到书房来一下。”“岳父大人有什么吩咐？”
岳父大人指着众人刚刚送来的那些礼物说道：“你好好看看这些东西。”
太医院的同事们送过来的礼物，除了一些文房用具和家具之外，再就是这几幅装饰用的书画了。
即便是普通的小康之家，搬迁新居之后为了附庸风雅，也会弄几幅真伪难辨的所谓名家字画装点一下门面，这是很常见的礼物。
同事之间相互馈赠书画，本就是正常的礼尚往来，吴子山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但是当他展开那几幅书画之后，顿时惊的目瞪口呆：这几幅书画，全都是不久之前他卖给知古斋的那一批。
这些书画原本是岳父沈霖的收藏品，上面还有他的私人印章呢。
“这《猛虎啸山图》，还有这《临江观潮贴》，以及这几幅字画，无一不是我让你卖出去的……”
岳父沈霖沈大人，也是经历官场之人，他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这里头有事儿啊。”
不久之前才卖出去的字画，全都被太医院的同事们当做礼数送了回来，这事本就透着诡异和古怪。
虽说同僚之间赠送点字画不算什么，但这明显不对头啊。
太医院的官员居住在京城的各个角落，怎么可能全都到知古斋去买字画？
就算他们事先约好了，干嘛不去别的地方，偏偏要去知古斋呢？
即便是凑巧，那上一幅捡回来的字画也是凑巧？
如果所有的凑巧全都是“凑巧”的话，那就绝对不是真的“凑巧”。
“贤婿啊，若我所料不错，这个知古斋应该和你们太医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事根本不用说，吴子山已经想到了：太医院的官僚全都去知古斋买字画，足以证明这个店铺和太医院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但是，太医院和一家经营古玩字画的店铺，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能有什么联系呢？
吴子山实在想不明白。
“或许，”岳父沈霖沈大人低头沉吟半晌：“也不能说是或许，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个知古斋和你们太医院关系极深。”
“这话怎么说？还请岳父大人指点。”
沈霖沈知县以前并不是知县，而是从御史任上贬谪下去的，对于官场上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比吴子山更加清楚，因为御史本就是干这个的。
“洪武十年，因为空印案发，我奉命去嘉兴府查办当地官员，就发现了一桩类似的案子。”
“嘉兴知府虽然贪墨聚敛了很多钱财，但却一直找不到证据，后来还是因为犯了空印案才牵扯出了这个案子。”
“嘉兴知府，从不公然收受贿赂，而是让心腹开了一间古董店铺，想要办事的人，就去店铺买古董，然后古董店铺再把收取的金银转给他，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虽然贪墨了许许多多的钱财，却根本无从查起，若是牵连到了空印案，真想不到还有这般手段。”
“古董这东西本就无有准确的价格，比如说宋朝的官窑瓷器，你可以说他价值几十两，也可以说价值几百几千两，且又真伪难辨，就算是买卖双方也不一定知道古董的真假。”
“如此一来，无论卖出多高或者多低的价格，都实属正常。”
“古董瓷器无价，这名家字画也很难估价，这两者似有异曲同工之处。”
“更加玄妙之处还在于，就算是朝廷已经在那贪官家中起获大量金银，他也完全可以说是变卖古董所得。”沈霖继续说道：“他随随便便拿出一个茶碗，就可以说成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卖出成千上万两银子，如果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也不可能查到什么。”
“店家完全可以说嘉兴知府的那个茶碗，又卖给了某个不知名的神秘收藏者，如此一来又洗白了大量赃银。”
“仅仅凭借一个两文钱的茶碗，他们就能洗白不知道多少银钱。要不是因为牵扯到了空印案，永远都不可能查出来……”
朝廷可以禁止官员贪赃枉法，可以禁止官员收受贿赂，总不能禁止官员变卖家里的古董吧：某个官员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发现家里喂猫的小碗儿是千百年前的官窑古董，于是就卖了很多钱，根本就不犯法。
然后那个喂猫的小茶碗又被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神秘收藏家从古董店里买走了，线索也就彻底断了，还怎么查？
你明知道我是撒谎，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在撒谎，但你没有证据，而且证据链已经断了，这还查个屁呀！
岳父大人的一番话，立刻就点出了其中的关键。
一瞬间，吴子山就明白过来：那知古斋不仅仅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古玩书画店铺，很有可能是一个洗白金银的“中转站”，而且一定和太医院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但这仅仅只是吴子山的推断，无论这个推断再怎么合情合理丝丝入扣，但推断就是推断，并不能当做证据使用。
要想揭开太医院的重重黑幕，要想为葬身火海的刘汉良一家伸张正义，必须拿到硬邦邦的证据才行。
种种迹象表明，太医院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已勾结在一起，自己单枪匹马很难和这个犯罪集团抗衡。
他们相互遮掩沆瀣一气，自己已经查了好几回都查不出什么来，并且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与其在太医院白白耗费力气，还不如转换思路，从外围的知古斋入手。
虽然还不能确定知古斋到底和太医院的哪个官员有关，但只要有了明确的目标，就简单多了。
“贤婿啊，太医院虽说在名义上和礼部有些关联，但却是宫廷直辖的衙门，利害攸关容不得半点轻忽，太医院一旦有事，你这个院正必然首当其冲。”
“只有先把这个事情查出来，拿到硬邦邦的证据之后，再交给朝廷彻查，你才能独善其身。如若不然，你必遭池鱼之殃！”
“岳父大人指点的对，小婿已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