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见钱眼开
“娃儿他娘。”钱六一有些低声下气的对老婆说道：“好几个月没有吃过肉了，能不能开开荤……”“吃肉？你咋不上天哩？”老婆指着钱六一的鼻子破口大骂：“能填饱肚皮就已经是天照应，你又不是有钱的阔佬，还想着吃肉？”
即便是在洪武年间这样的和平年月，对于绝大多数贫寒的百姓而言，能吃饱肚子就已经是很不错了，至于说吃肉开荤……那确实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奢侈。
“以前咱家穷，吃不起肉也就不想了，如今咱家有钱了……”
钱六一确实有钱了，甚至可以说是发了一笔小财。
前几天，吴子山取走那几十根玻璃管之时，直接就扔给他一个小元宝。
十二两一个的小元宝啊，要是省着点用，差不多够钱六一一家人整年的开销了呢。
有了这个小元宝，家里的日子总算是宽裕一些了。
“那位客官给了一个元宝，我真的很想吃……”
还不等钱六一把话说完，老婆已经捂住他的嘴，疑神疑鬼的四下张望着，就好似这是一个莫大的秘密，唯恐被别人听了去：“你这憨货，整天胡说个甚？咱家有了元宝这种事也是可以随便乱说的么？财不露白的道理你懂不懂？”
“那个元宝要给儿子留着娶媳妇用，咱家娃儿已经十五岁了……”
穷苦人家就是这个样子，平日穷的叮当烂响，好不容易通过劳动赚了点钱，根本就舍不得消费，还得小心翼翼的藏起来留给儿女用。
虽然钱六一确实嘴馋了想吃肉，虽然他很不喜欢老婆的这个样子，但他却知道老婆如此的精打细算，全都是为了这个家……
“制了这么多年的玻璃，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阔绰的主顾。”钱六一说道：“只可惜，咱连他的名号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他的名号有什么用？”老婆冷笑着说道：“我开的价码可不低，他迟早会知道花了冤枉钱，肯定不会再登门了。这就是一锤子买卖……”
正在夫妻二人说话之间，传来一阵门轴转动之声，紧接着厚厚的门帘子挑开了，吴子山面带笑容的走了进来，笑呵呵的打着招呼：“贤伉俪在说什么一锤子买卖呀？”
钱六一的老婆把吴子山当成了冤大头，狠狠的“宰”了他几两银子，却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登门，若是刚才的那几句对话被他听到了，岂不是很尴尬？
钱六一的老婆素来伶牙俐齿，这个时候却哑巴了，脸上带着明显的尬笑，也不知应该对吴子山说点什么才好。
“你们制的那些玻璃管很不错。”吴子山笑道：“我总共找了七家工坊，做一模一样的玻璃管，只有你们家做的最好。”
听了这句话，钱六一的老婆就笑的更尴尬了：很明显，吴子山是知道价格的。
但他一点都不在乎多花的那几两银子。
吴子山做那些大小不一的玻璃管，是为了组装体温计和血压计，这么重要事情当然不可能只找一个“供货商”，肯定要“货比三家”，谁的手艺好就用谁的。
事实证明，钱六一的手艺绝对无可挑剔，他的纯手工操作隐隐已经达到了“工业级”的水准。按照21世纪的技术标准，钱六一应该算是“特级技术工人”。
“我这次来，是有点别的活，想给你们做一做。”
你明明知道我上次“宰”了你好几两银子，还来照顾我们家生意，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位客官不是一般的阔绰，根本就不在乎那几两银子。
无论在哪个时代，这种不怕多花钱的客户都是最顶级优质客户，一定要小心翼翼的伺候才行。
还不等钱六一开口说话，他老婆就主动凑上前来，热情的让人无法招架：“客官赏我们饭吃，您就是我家是活财神，我们恨不得把您老人家供奉起来……您家想做什么器？还是中空孔管么？”
“不，这一次我再让你们磨几个镜片……所谓的镜片就是那种边缘厚中间薄的，还有一种是中间厚边缘薄的……”
“凹片子和凸片子。”
凹透镜叫凹片子，凸透镜叫凸片子，好吧，这个名字确实很形象。
无论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是那个东西就行。
既然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玻璃工艺，干嘛不做一做望远镜之类的东西呢。
望远镜和放大镜具有很强的实用性，虽然技术含量不低，却全都是吴子山掌握的知识范围之内，只要多试验几次，总会搞出来的。
只要有了具体的数据，就可以量产了。
“客官想要什么规制的凹片子和凸片子？”
“这个我也说不好，反正你就多弄几个规制就行，我自己挑选合适的用。”
通过前两次的接触，吴子山早就看明白了，钱六一只是负责“技术”，他老婆才是真正做主的那个人：“这一次你们想要多少定金？”
“哎呀呀，说什么定金不定金的，客官真是见外了。”钱六一的老婆知道吴子山同时找了好几家玻璃工坊，再也不敢胡乱开价，虽然嘴巴说着“您是老主顾了，不用定金”这样的漂亮话，却还是想尽可能的多赚几个钱：“这位客官已去过几家工坊，早就知道价码，您就随便赏我们几个辛苦钱也就行了，多点少点都可以，我们不争的……您这样的身价，少了也拿不出手……”
听了老婆的这一番话，钱六一就知道老婆已经钻到钱眼了，鼓足了勇气一把就将老婆拽到了身后，直接对吴子山说道：“凹片子和凸片子不值钱，只是打磨费些功夫，上次娃儿他娘收了不少银子，这次就不要工料钱了。”
吴子山哈哈大笑着说道：“难得你有这份真诚，该给的钱还是得给的。”
随手摸出一个十二两的小元宝，放在钱六一的“工凳”上：“这事你还需多多费心，多磨些片子出来，我才会更多选择，你的手艺我信得过，这是赏钱……”
十二两银子啊，对于钱六一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了。
“我说过不要钱……”
“啥钱不钱的，这是客官打赏的赏钱，若是不收岂不驳了客官的面子？”钱六一的老婆赶紧把那个小小的元宝捏在手心：“客官瞧得起你才打赏，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明明已经说了不要钱，老婆却把元宝收了，这让钱六一非常的尴尬：“我家娃儿他娘哪哪都好，就是有点贪财……”
“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只要把活儿干好了，还有赏钱……”
只要能把制造放大镜和望远镜的镜片弄好，多花十几两银子，根本就不算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