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现身
第352章现身
天色已黑,临华宫中却是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显得曲若问所在的屋子更加黑暗和悄静。孤光照进屋子,照在曲若问的身上。
此时,她已经换上一件黄色的长裙,这是从宫女箱子中找到的,此前最是嫉恨黄衫,如今穿上,没有任何的不适之感。她的发丝,也已经打散,一半自然而然地垂下,一半松松垮垮地用一条黄色缎带挽起,令人看不出她是否已经嫁作他人妇。
她站起身,整个人移到月光之中,满身像是镀了一层银辉一样。
月光下,她的脸,显得有几分娴静和温顺。两道微弯的眉毛,柔弱又不失坚强,微挺的鼻子,小巧而又精致,粉红的嘴唇,呈现着光润晶莹的色泽,微红的脸颊,仿若微醺时的酒醉。然而,镶嵌在眼眶中的两颗墨色眼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是为了令这夜色失色而生一样。她微微扬起一笑,淡薄而又辽远。
曲若问背了药箱,夹了锦盒,披上一件黑色斗篷,走出宫女所在的屋子,好似走出暂时的避风港,连迎面的风都带着肃杀之气。
这边很安静,没有什么人走动,想必都在前堂热闹。她没有任何鬼祟之举,就这么一步一步,慢慢走向灯火辉煌处。然而,即便如此,她身上的黑色斗篷,仿佛隐身衣一样,令人看不到她的举动。
慢慢靠近前堂,曲若问站在前堂的偏堂之中,看着大堂中的一切。
大堂中央有四桌酒席,比较分散,四桌酒席之间,正有宫女歌舞助兴,她们手中舞动的红绫,犹如游走的腾蛇,似乎随时都能取人性命一样。每桌酒席旁边,都有两名内侍和宫女,负责斟酒端菜听候差遣,他们身上,显现出的气质跟寻常的内侍和宫女不同,仿佛都是练家子,连脚步都是轻盈地在飘浮一样。
酒席之中所坐之人,有三桌都是朝堂手握重权归附言维决的人,其中自然不包括言维清、谢书羽等人在内。另外还有一桌,全是五大皇商当家之人以及他们的子女,他们各带了一人,十人坐满了一桌。而堂外至少也有八桌,所坐之人,不是三品以下官员就是堂中所坐之人的家眷。
透过镂空的窗户,曲若问看到了首座上的言维清,他身着一件白色蟒袍,显得出尘又不乏贵气逼人,不苟言笑的俊颜,冷若冰霜,与席间众人融入不了。他是言维决手足,自然坐在了一起,两人一白一红,仿若水火不能交融一般。谢书羽一身黑色锦服,神情与言维清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的脸显得比较刚毅,没有任何情绪,毕竟,他与言维决没有什么仇恨。只是,这里边,没有谢梧茗在。
她将视线移至五大皇商所在的那桌,一眼便看到了卫离歌,然而,他只把后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容颜。
此时此刻,随着歌舞的演罢,宴席也将要结束。
言维决从首座上站起身,众人本该也得跟着站起,却被他安抚下了。
“诸位,天色已经不早,本王再次感谢诸位参加本王的婚礼。”言维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纷纷倒酒,遥敬言维决后,跟着喝了下去。
“本王本该让诸位先行回去,但有人迟迟不肯现身,实在令本王困扰,本王若是让诸位走了,尤其是五大皇商的几位当家走了,想必某人这趟会很失望。”言维决的视线在这桌上逐一打量,最后落在曲逢权的身上。
“景王爷,不知是谁,来了竟然也不现身庆贺,实在太过失礼了。”姚昊利当先就附和言维决的话,唯恐落后一样。
“这当然得问问曲大老板,或者该问卫家二少爷了。”言维决没有点名道姓,不过任谁也猜得出他说的究竟是谁。
“景王爷与其问其他人,不如问民妇不是更快。”曲若问从偏堂走了出来,一身黑色斗篷,差点让人以为是刺客。
“你是谁!”兵部尚书姚中贯立刻站起喝道。
“姚大人何必紧张,临华宫戒备森严,有谁胆敢在这里闹事,更何况,又有谁敢在景王爷的婚礼上闹事。”曲若问将身上的黑色斗篷解开,随意一丢,瞬间,大堂之中仿佛亮堂了不少。
“是你!”姚中贯抖着手指头,眼中惊疑不定,曲若问知道他为何如此惊讶,一来她曾当着言谦益和朝廷百官争论过,二来自她离京之后受言维决派遣追踪她的想必就是他。
而郭阳初,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言维决的看好,喝得有几分醉意,一时之间,倒是没有把她认出来。不过,随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清醒,醉意被消散了几分。
底下之人,见到曲若问出现时,议论纷纷,曲若问看了眼五大皇商所在的那桌,没有时间去与人一一打招呼,只是与卫离歌交换了一眼,这里所有的人,想必只有卫离歌懂得她的意思。
“曲若问,如果本王没有看错,你可是从临华宫的后堂而来?”言维决的视线,一下子落在曲若问手上的药箱上,他笑得有几分成竹在胸,既然药箱在,最后不过了。
“景王没有看错,民妇的确是从临华宫后堂出来,今日临华宫异常繁忙,民女可能长得比较像临华宫的宫女,所以被喊去帮了点忙。”曲若问说的随意,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但任谁也听得出,曲若问一定在里边做了什么手脚。
“本王的人倒是眼拙了,竟然连堂堂曲家三小姐,卫家二少夫人都没有认出。”
曲若问虽然看不到言维决负在身后的手做了什么举动,但她感觉到藏身在暗处的玄魂,悄然离开了。
“民妇粗鄙,倒也怪不得任何人。”曲若问一贯挂着笑容,让人看不出曾经在殿前的咄咄逼人。
“既如此……”言维决令芝兰取来一个崭新的酒杯,亲自斟满,又亲自端给曲若问,“本王代替底下那些不懂规矩的人向你赔罪了。”
“民妇惶恐。”曲若问口里说着不敢,但背着药箱的那只手还是将酒杯接了过来,酒杯里边,并没有下什么药,她也放心地喝了,喝完之后,她将酒杯还给了言维决,惹得众人怒目而视,其他人倒是替她捏了一把汗。
“卫家二少夫人倒是痛快。”言维决并没有动怒,而是顺其自然地接了过来,这世上能让他这么做的人,屈指可数。
“景王爷,民妇现在既不是曲家的三小姐,也不是卫家的二少夫人了,还请景王爷不要在民妇的名前冠上任何身份地位。”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望着她,尤其是五大皇商所在的一桌,几人的视线,都在曲逢权、曲若问和卫离歌三人之间逡巡,纳闷里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这……若问此言,倒是令本王猝不及防啊。”言维决起先猜不到曲若问究竟盘算着什么,但瞬间已经反映过来,她想必是要跟曲家卫家脱离关系,所以,哪怕再怎么闹事,也只有她一个人承担后果,想来是做好孤注一掷了,“本王好奇,若问一心救人,怎么落得孑然一身的下场?”
“民妇不守妇德,败坏门风,曲大老板已经与民妇断绝父女关系,至于卫家,民妇善妒成性,又逼下人试药,差点害死人命,卫家二少爷已经休妻,所以,民妇也已经不是卫家的二少夫人了。”曲若问说的犹如静湖漪澜,掀起的可是不小风浪,在座之人,知情人士沉默不语,不知情者,私下里谴责着曲若问的不是,甚至当初遭到曲若问质问而哑口无言的人,若是没有言维决在,怕是要拍手称快。
“曲若问,那你今天有什么资格来临华宫?”刑部尚书广丙仁,被曲若问搅了不少好事,见抓到机会,冷冷地道。
“景王爷在民妇离京的这段路上照拂有加,今日他大婚,民妇怎么好不来献礼呢。”曲若问说的客气,然而听者神色各异,就连言维决,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当众揭露这些事情,仿佛她不顾性命豁出去一样。
“献礼?你手中的锦盒,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芝兰一双眼眸在锦盒上打转,她已经发现,没道理言维决不会发现,而言维决发现了,郭阳初自然也发觉了。
“景王爷和芝兰姑娘早已见过,只不过景王爷似乎并不喜欢,民妇怕在这里展示,景王爷会一把火烧了它。”曲若问笑意潋滟,却是让芝兰心中一惊,后知后觉地想着,曲若问是否藏身在哪里,窃听着他们的一切。
“怎么会?若问行事,虽然从来都是出其不意,但若问也说过,成婚之日屋中烧火最是不吉利,本王自然会记住若问的好意。”言维决早已知道她的手中是什么,因而没有什么波澜起伏。
“如此甚好,民妇之前可能得罪过景王爷,也希望借这个机会,借这份薄礼,能请景王爷网开一面,一笑泯恩仇,不知景王意下如何?”曲若问察觉到言维决的神色,不过装作没有看到,自顾自地说着,仿佛怕揭露的事情还不够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