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陈展,刚才顾老师是不是瞅我?
“大家好,我是法理课讲师顾洋洋。”陈展惊诧的发现,顾洋洋不仅仅是学院学生会的指导老师,居然还是法理课讲师。
当然,陈展发现顾洋洋很喜欢蓝色,每一次看到都是蓝色衣服。从第一次见面的蓝色吊带睡裙,第二次见面的绛蓝色中袖西装套裙,到今天的休闲蓝色长袖西服。
如果非要说个区别,那就是穿着越来越保守。当然也跟场合不同有关,毕竟上课堂么,始终要职业一点的好。
“陈展,刚才顾老师是不是瞅我?”叶晓明用胳膊推了推陈展问道。
陈展可不想在顾洋洋的课堂上打字,直接送给叶晓明一个大拇指。
叶晓明压制着兴奋说道:“芜湖,你也看到了吧?”
陈展点了点头,同时心里想:我要说顾洋洋刚才看的是我,叶晓明会不会跟我吃醋。
算了,没必要拆穿他。
顾洋洋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对于初学者而言,经常会因为法理学而头疼,其实法理学是法学之基,处于法学体系的基础位置。”
“不搞懂法理学,去学习民法、刑法、诉讼法的诸多条款,背都背不过来。”
“法理学要解决法律逻辑自恰的问题。”
“我们在座的学生都是法学专业的,不能犯幼稚病的。学法理学最重要的就是应该认识法律是法律是国家意志的体现。”
“现代法律人一般不愿认法家作为祖师爷呢?说什么法家只为帝王服务,现代法律则是师承外国法系。其实,大可不必,无非是政体不同,服务的人群不同而已。”
“《韩非子》一开篇就指出:臣闻:‘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为人臣不忠,当死;言而不当,亦当死。其实这句话就点出古代法家的精髓:不知道就说,是不明智;知道了却不说,是不忠诚。不忠不智都是死,这里面就将君王的权利最大化,为何横竖都是死,因为给君王留下最大的后门——法外开恩。古代冤案到最后都可以用不忠来解释。”
“同学们有啥问题,可以打断提问,我喝口水。”顾洋洋暂停一下,喝水。
叶晓明自觉顾老师在看自己,于是举手道:“顾老师,就算师承外国法系,现代法律的祖师爷也不仅仅法家,应该也有儒家的影子在,道国古代官尊吏卑,儒家走得是士道,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是儒家才对,他们知礼懂法,贯通礼法,灵活用法。法家太过专业,走得其实是吏道,他们天然的先天不足,所以才高举尊王卑臣的大旗,他们更像是技术型官僚而不是职业官僚。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真正在民间广为流传的其实是儒家的法,而不是法家的法?”
顾洋洋温柔问道:“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叶晓明赶紧报上名。
顾洋洋朗声说道:“儒家职业官僚他们侧重在渊博的知识水平和深厚的人文素养,而且他们跨过了低级的吏职,直接为官一方,大部分是依托于经验丰富的吏的。‘官尊吏卑’的内核却是事实上的‘吏强官弱’。儒家讲的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法家讲的是‘擅生杀,处威势,操令行禁止之柄以御其群臣’。而一部古代史就是不断加强集权的历史,这不就是侧面印证是法家的法占上风?”
一旁的朱爱德好奇道:“老师,我叫朱爱德,请问你怎么解释儒家传承千年,法家销声匿迹?”
顾洋洋略微犹豫了一下:“按我们现在的说法,法家是内卷死的。儒家是为士大夫量身打造,社稷之臣自任,讲究的是穷者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法家的眼里只有一个君王,往往是起点较低,通过惊世骇俗的行动来打动君王,这就不可避免导致被其他同僚打压,妥妥的孤臣,但君王的寿命毕竟是有限的,君王一死就会被后世之君报复,比如秦孝公一死,商鞅就遭到秦惠文王的清算,从商鞅个人是失败的,但是秦法却延续下去。”
“法家的卷不光是不同理念的卷,法家之间的内卷也是十分彻底,李斯和韩非子就是如此,俩人师出儒家荀子,都是以儒入法的大家,李斯是先来者,韩非子是后来者,韩非子入秦时,李斯已经官居高位,韩非子则是在商鞅的基础上继续完善,一套为君主一人所设计的统御所有臣民的利剑必然砍向李斯在内的权臣,韩非子虽然是韩国王族,但是此时韩国只剩下了颍川和南阳两地,而深谙法家思想的大秦宰相李斯权势比他大,不光弄死了韩非子,还是积极灭亡韩国的秦国当权者。”
“但是值得回味的是,秦始皇,李斯和韩非子都是不同角度的胜利者。李斯同为法家,在韩非子身死的情况下,他是最有资格执行韩非子留下的政治遗产的,而他也确实做到了,一般都是说的李斯害死的,绝口不提秦王?这说明啥,秦始皇留下了爱贤的美名,李斯背了杀贤的恶名,有善归主,有恶自与,李斯真正做到了韩非子理想的孤臣。《韩非子》一书流传千古,一整套的为君主一人所设计的以“赏与罚”为手段的法、术、势理论体系,奠定了韩非子先秦法家集大成者的历史地位。秦始皇更不用说,千古一帝,一举奠定秦法,秦虽二世而亡,秦法永存,汉承秦律,后面的律法再修改,只要是王朝,就逃不开为君王一人服务的宗旨,历朝历代不断加强,权力不断集中于君王。”
苏贞巧也插了一嘴:“那跟法律逻辑自恰有啥关系呢?还有能不能讲个当世的例子?”
顾洋洋看了眼苏贞巧,娓娓道来:“逻辑自恰是为了理解法律背后的动机,古今之别只是服务的阶级不同。我们以当世第一大国眼国为例,眼国部分地区抢劫不违法,我们戏称为‘零元购’,而眼国不打击‘零元购’,只是主张不管收入是否合法都得交税。这里面有没有逻辑自恰的因素在呢,有!眼国推崇强者为尊,本来就是掠夺者,他们脱胎于目国和艮国,目国和艮国,都给海盗发过特许证。对被颁发许可证的海盗来说,必须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自己就是国家雇佣的海盗。在海上除了发证国家的商船不能抢,他国商船和本国普通民众的商船都能抢,首先应该把这些财物带到许可证上规定的港口,在船只靠岸后,国家的税务人员和海事管理人员将第一批登上劫掠船只,清点船上战利品。如果私掠船胆敢私自窝藏战利品,那么,私掠许可证就会立马失效,同时该船只所有人员也都会被认为是非法海盗,从而被送上法庭。有了官方背书的货品会被移交海事法院,被抢的本国船主可以花钱赎回自己的商品或者根据本国海商法索回自己的商品,剩下的战利品才会被拍卖。雁过拔毛是掠夺者们的祖传手艺,‘零元购’上税是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