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天下湘军第五卷血战天下》(7)
第七回捻军挥师沙土集武昌督抚重开战话说同治四年这年冬天,北方格外寒冷,捻军在山东、河南活动频繁,山西虽然没有捻军活动的踪影,朝廷却非常担心捻军有朝一日会进入山西。
山西“山河表里,十分险固”,这是柳宗元在《晋问》大赋中的评价。
晋省不静,天下不宁,山西东有太行山为屏障,西以黄河为襟带,北有大漠、阴山为外蔽,雁门为内险,南边首阳、王屋诸山对峙,孟津、潼关皆为门户。明代宁武、雁门、平型、娘子、黄榆、东阳关城背东向西,拱卫关中。
六月十八日,赋闲在家的曾国荃被朝廷任命为山西巡抚。
山西号称富庶之省,朝廷所拨饷银都依靠山西。山西距离京城又近,各项开销,户部都很清楚,银钱流动时与账目有一点不相符,都过不了审计这一关。
曾国藩认为就算谨慎节俭,账目做得丝丝入扣,也有很多麻烦。何况老九花钱又大手大脚,各种账目还要清清楚楚,他根本做不到。
赵烈文认为没错,曾国藩让他代表曾国荃向朝廷上了一道奏折,说:“臣曾国荃的病还没有完全复原,不能前往山西任职。”朝廷同意了他的请求。
曾国荃空欢喜一场,又不便于明说,对外声称道:“山西路远,我不习惯北方饮食,况且创伤还没有恢复,就不去山西了。”
曾国荃在湘乡荷叶塘名义上是养病,却比打仗还要忙,主要是有两件事给闹的。
其一是吉字营的老兄弟及其家属。这些人在攻打安福、吉安、安庆时没有阵亡,却在攻陷南京的最后时刻阵亡,得到的抚恤金反而不多。他们相邀一起,经常到老九家门口闹事,有不少寡妇携老带幼,不给钱就赖在家门口不走。老九实在是没有办法,就给了一点银子将他们打发走了。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都来要钱。曾国荃无法招架,请彭毓橘、郭松林等几个人坐在家门口,一个个应付,又赔了不少银子。
其二是湘军裁撤之前,申名标已在湘军内部发展了不少哥老会成员。这些人回到湘乡买田起屋,结党营私,为害一方,他们到处说曾国荃是他们的后台。曾国荃略知一二。这些哥老会成员一旦出事,总有办法找到曾国荃,曾国荃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同治五年元月,左宗棠在广东剿灭了太平军汪海洋、李世贤残部,长江以南没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此时捻军活跃在湖北麻城、襄阳两地,湖北巡抚李瀚章束手无策,不能制止。
不久,朝廷来了谕旨,让曾国荃担任湖北巡抚。
曾国荃笑对家人说:“这还差不多,武昌离家不远,去做一任湖北巡抚也要得。咸丰四年十月,湘军打下武昌,朝廷让大哥做了七天湖北巡抚,这件事大哥一直念念不忘,一提这件事就不来神。”
消息传到山东,曾国藩也非常高兴,催曾国荃早日启程。曾国荃收到大哥来信,让他募六千湘勇,组建一支“新湘军”。他便招萧孚泗、彭毓橘等人来商议此事,准备出征湖北。
哪知道这些能征惯战之将在家中舒服了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出去打仗了。萧孚泗找各种理由推辞,刘连捷在杨家滩忙着盖房子,实在走不开,只有彭毓橘、郭松林、熊登武、伍维寿等数人响应。
彭家与曾家是亲戚,彭毓橘从小就跟曾国荃一起长大,一起玩耍。曾国荃要去湖北打仗,他这个做表弟的义不容辞。于是曾国荃决定由彭毓橘在湘乡组建新湘军,郭松林担任副职。
同治五年三月十六日,捻军准备进攻汉口,曾国荃急急忙忙赶到武昌任职。
曾国荃到武昌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招兵买马,很快招到步兵一万两千人,骑兵一千二百人,让彭毓橘负责训练。
官文调曾国荃防守襄阳,鲍超防守南阳,共同对付张宗禹、牛宏升。
曾国荃没有跟捻军打过仗,写信到济宁大营问大哥如何跟捻军对垒。
曾国藩回信说:“捻匪打仗,不过是骑兵加奇兵。他们的武器主要以长矛、大刀为主,这一点并不可怕。他们喜欢用骑兵进行四面包围,正面都是骑兵,侧面却是步骑交叉前进,骑兵在冲锋的时候,多用大刀长矛。步兵冒着硝烟冲锋的时候,一般使用长矛钢刺。他们会扬起灰尘迷住敌人的眼睛,又善于占领上风上水。如果新湘军站得稳,连环枪打得密集,捻匪是冲不过来的。应付了敌人这几招,以后就不怕了,新湘军武器先进,枪炮的杀伤力比较大,这些不是捻匪所能及的。等到劈山炮发威,捻匪就知道厉害了。获胜以后不要穷追不舍,僧格林沁全军覆没就是前车之鉴。”
曾国荃收到大哥来信,心中有数,经常在巡抚衙门里面喝茶溜达,军事上的事依靠鲍超、彭毓橘两个人去处理。
曾国荃秀才出身,这些年一直在忙于战事,文章早就荒废了,初任浙江巡抚时,曾国藩让他学习如何写奏折,他写了几篇,感觉十分别扭,借口军务繁忙,请大哥给他派一个师爷。
曾国藩推荐了赵烈文。赵烈文本是吴中才子,曾幕的奏折多出自赵手。曾国藩对赵烈文倚之甚高,曾国荃对赵烈文也比较满意。湘军打下南京,曾国荃请赵烈文给朝廷上了一道报捷折子,哪知朝廷大怒,将曾国荃狠驳一顿,并追夺了他单独上折权力。曾国荃认为是赵烈文的奏折没有写好,赵烈文辩护说是朝廷要整他,两人为此事闹翻。后经曾国藩调解,两人虽然和好,但再在一起共事就困难了。
曾国荃开缺回家,本来有时间学习如何写奏折,但是他做九帅时间太久,这等事情不想再去劳神费力,天天在家喝酒玩牌。这次出任湖北巡抚,又要面对如何写奏折,又不会写,便向大哥求救,请求推荐一位师爷过来。曾国藩向他推荐了倪豹岑,信中说:“倪豹岑,字文蔚,安徽望江人,做过湖北巡抚严澍森的幕僚。此人很好相处,更兼文笔非凡,善于写公文信件,与李榕关系比较好,李榕多次在我面前推荐他。他到了湖北巡抚衙署以后,要将他安排好,不准他对外有任何交往,一心一意处理公文即可。”
曾国荃大喜,重金聘请倪豹岑。
曾国荃个子不高,人却很精明,接见下属的时候基本没有废话,三言两语就会知道下属能不能称职。如果谁有花花肠子,在背后搞小动作玩名堂,一般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曾国荃担任湖北巡抚,有时候管得太宽,官文开始不爽了,他不想让曾国荃继续留在武昌,嫌他碍手碍脚。
湖北按察使唐际盛与黄冕有仇,黄冕跟曾国荃是铁杆兄弟,唐际盛考虑曾国荃后台硬,办事强梁,霸蛮不讲道理,肯定于己不利。他便怂恿官文奏请让曾国荃帮办军务,将他挤出武昌,官文同意。
不久,圣旨下,朝廷让曾国荃帮办湖北军务,离开武昌,前往襄阳剿捻。
显然,曾国荃中了官文圈套。这一点他并不知道,反而接旨大喜,还以为捡了一个大便宜,获得一个美差。他准备递折子谢恩,但是他又不知道谢恩折如何写,就写信问大哥,说他喜得帮办军务一职,但不知帮办军务到底是什么意思。
曾国藩知道这是官文施的诡计,告诉老九说:“这种事不必写谢恩折,以一省巡抚之尊得了一个帮办军务的虚名,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李世忠、陈国瑞这类角色,连个提督都不是,都得过帮办军务的封赏,刘典只是一个署名的布政使,吴棠只是一个道员,都得过帮办军务的虚名,何况堂堂一省巡抚,降为帮办,与一批降将、司道官员平起平坐。左宗棠以四品候补到我军前襄办军务,帮办说起来比襄办好听一点,实则一样,只要上级不给权,该怎么使唤你就怎么使唤你。官文这一招实际上是给你套上了马嚼子,因此,你没有必要向朝廷谢恩,但也不能对朝廷表示不满。”
曾国荃接到了大哥来信才明白过来,大呼上当,知道是被官文耍了一回,十分生气,说道:“老子打下南京,功劳比官文大多了,这家伙白捡了一个伯爵,还不满足。老子刚一出山,就被他耍了,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曾国荃骂骂咧咧,从此以后与官文貌合神离。曾国荃的性格与曾国藩不同,脾气一来谁也劝不住,他找了一个借口,将官文派来的抚标营士兵全部撤销,换成了新湘军。
官文命令他到襄阳防捻,且军机处已按以往惯例将巡抚公文直接寄给官文,再由官文转交。曾国荃十分恼火,自认晦气。然而军令如山,他只能离开武昌,到襄阳主持鄂省剿捻大计,并寻机弹劾官文。
不久,曾国荃骂官文的话传到他那里,官文又开始寻找机会收拾曾国荃。
彭毓橘知道曾国荃贪财好货的特点,因此,每一次打完胜仗,将最好的财货都送到曾国荃那里。虽然说俩人是亲戚,这血缘亲终究不及银子亲。
曾国荃经常来军营视察,有时候还组织营官拉练、过营,他带着新湘军的营官开现场会,会后,彭毓橘率领手下的几十名哨官到其他营参观学习,现场督战,如果哪个哨官做得不好,他就会拉他出来过堂,学着曾国荃语气,将其训斥一顿,打几十军棍,逐出军营。不过这种事情并不多,但是彭毓橘跟曾国荃一样,说翻脸就翻脸,营官、哨官们都害怕他。
“营有五百口,主事只一人。”彭毓橘对营官坦率地说,“在湘军,营官相当于一个七品官,谁当哨官,谁当队长,都由营官一个人说了算。打仗胜利了,他要给谁报功,要调整谁当队长、哨官,根本用不着跟哪个人商量,下属没有谁敢说不。”
彭毓橘任统领期间,想调李希春来任书记官,李希春不同意。他找到曾国荃打了一声招呼,李希春就乖乖地前来报到了。
除了任用官员,营官还掌握着一个营的财政大权,这些钱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都是营官一个人说了算。
彭毓橘态度强硬,下面的哨官也只有瞎子摸象。反正是出了什么事情,老大的关系是通了天的,故而他手下的将领做起事情来也肆无忌惮。
同治五年十二月,刘铭传率军进至湖北黄陂,捻军乘夜色退走,刘铭传收复黄陂。黄陂的捻军退至河南光州(今潢川),往北到项城,淮军树字营在周口严阵以待,截杀不少掉队的捻军。周口一战,捻军力战淮军劲旅,大部突围,东走颍州。
刘铭传趁捻军在安徽颍州立足未稳,发动猛烈进攻,捻军撤往山东定陶,势力不振。
二月,迎春花开,曾国藩移营至济宁。
此时,东捻军进至巨野,驻扎在巨野田庄沙土集一带。
沙土集是捻军的根据地之一,郓巨河穿境而过,反帝河、赵王河横卧境内,周边有冯固堆、杜庄、刘庄。捻军每一次远征回来,都会到沙土集休整,然后北进郓城。
赖文光传令捻军去各地运粮食,在沙土集燕子坞留下了五百名老弱病残士兵看守。
燕子坞主墙厚达一米六,壕沟宽两丈,深六尺,沟中有水。四周各建一座塔楼,备有滚木、礌石、弓箭,坞内盖有刘姓祠堂、磨坊、谷仓。刘姓人都生活在坞堡里,坞堡有的地方也没有围墙,但是巧妙地结合了周围山形水势,暗藏机关,步步陷阱,寻常人马想攻进燕子坞,简直是在白日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