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山神令为聘
布包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各种面值的纸币，最少也有几十万，爷爷这真的是把所有积蓄都给我了。我摇了摇头冲他道：“十八年前你没有放弃我，现在我也不会放弃你的！如果我就这么走了，那还算人吗？”
话音未落，爷爷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怒气冲冲地对我道：“你既然知道十八年前我没有放弃你，那就不该让我失望，留下来我们爷儿俩都死在这里，那我们菅就真的绝后了！”
我咬着牙坚定地告诉爷爷我不走，十八年来我从来没离开过村子，出去也不知道怎么养活自己。要死大家一起死，要活大家一起活。
爷爷见说不动我，又换了一副样子，用几乎是恳求的口气对我道，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调查三百年前阴气穴的出现，还有十八年前自己儿子儿媳失踪的事，发现菅家是被人给算计了。
菅家被利用了三百年，他不想让这副命运的枷锁继续套在后人的脖子上！他要在今年二月二龙抬头那天结束这一切，就算是葬身在阴气穴里也在所不惜。
“天阳，死并不是最难的，难的是活下去！而且我相信娘娘也不会坐视这一切不管的，如果二月二那天我侥幸不死，一定会去找你的。我还要看你和娘娘为我生个重孙子呢！如果我不来找你，那你就好好活下去，也许哪天你爸妈会回来找你，到那时你告诉他们，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他们……”
爷爷强自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拍着我的肩膀道。
爷爷提到娘娘，我想起半夏先生说三天后会带我去见青陌真身的事，便告诉了他。爷爷却说那半夏先生根本就是在利用我，娘娘那么厉害，只要她想见我一定会来找我的。
我告诉爷爷，今天晚上我已经替岳老板挖坟了，他说过谁挖得坟就要负责，我这样一走了之还是会担上后果的。
爷爷告诉我这事他会替我处理的，那具女尸他也会妥善安置好。
天亮以后，我几乎是被爷爷连推带赶地送出了家门，听着大门在身后“呯”的一声关上，我顿时感觉心里一下变得空落落的。
街上空无一人，此时正是农闲，村里人不会起得那么早。
我向燕子山相反的方向走去，想到镇上以后再做打算，实在不行三天以后我就再回来找半夏先生，让他带我去见青陌，然后想办法在二月二那天帮爷爷。
刚出村就听到身后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回头一看是冯贵成的那辆破五菱之光，经过了我身边时溅我一身的冰渣子，气得我冲车屁股无声地骂了几句娘。
五菱之光在前面停了下来，我还以为冯贵成看到我骂他要找我麻烦，车门被打开了，冯小花从上面下来，叫我快点上车。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自己就是心情不好随处转转，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要离开村子。
“姑爷，你连自己老婆也骗吗？快上车吧，我巴不得你别在村子里，不会把你出村的事告诉别人的。”
冯贵成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对我道，虽然叫着姑爷，可是脸却板得像白板一样，目光里也带着恨意。
我只好上了车，冯小花对我的态度变得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一直歪着脑袋看我，脸上也笑得像花一样。
冯贵成看到这一幕，把方向盘左拧右拐的，本来就破的车子开得像过山车一样。
“唉，真可惜，要不是学校要开学了，我真想等看完大戏再走。”
过了一会，冯小花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心中好奇，随口问她看什么大戏，冯小花告诉我三天以后岳老板要重塑娘娘像，定下了县里的京剧团来表演。
三天以后重塑娘娘像？这和半夏先生说要带我去看青陌的真身有没有关系？
我心中正在疑惑，冯小花又道：“还有一件事，我听说塑像的那天，半夏先生要向娘娘求婚哦！你说奇怪不奇怪，他为什么要向一个塑像求婚？难道娘娘会变成大活人嫁给他吗？”
本来我还没觉得有什么，听到冯小花的话脑袋里却是“轰”的一下，只觉得一股血直窜脑门。
我和青陌可是有了婚约的，那天还给她擦了身子，亲了嘴，半夏先生竟然要给我戴绿帽子？
我立刻就有一种想要下车回村的冲动，冯小花似乎看出我不对劲来，突然伸手在我胸前捶了一下，嘴里嗔道：“你怎么一脸的醋意？天阳，我听说每年你都去娘娘庙上香，你不会也看上娘娘了吧？那可是一个泥胎！”
她这句话刚出口，突然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呼”的一声，一阵风吹起了座位旁边的安全带，“啪”地抽在了她的脸上。
冯小花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双眼四处看着不敢说话了。
在她转过头去的瞬间，我注意到她的脖子里光光滑滑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伤，又下意识地向下面看去，却发现她的肚子高高隆起，虽然抱着书包却仍然无法遮住。
冯小花注意到我在看她的肚子，忙掩了一下衣角对我道：“我这两天不方便，肚子疼，抱着暖水袋呢！”
她这样说反而更加深了我的怀疑，也许那天半夏先生没有看错，冯小花真的怀了山神的鬼胎？
到镇上我就下了车，已经做了决定，三天以后我一定要回村去，看看半夏先生到底怎么求婚。
在镇子上找了家旅馆住了三天，中间给爷爷打过几次电话，他问我现在在哪里，我骗他说在县城找了家餐馆打工，爷爷倒是没有怀疑。
三天以后，正月三十，天不亮我就起了床，赶回村时太阳还没有升起来。
我先回家，却发现大门紧锁，爷爷不在家。
我又给爷爷打电话，这次干脆打不通了。
“小家伙，这几天你和你爷爷跑哪了？还好今天你回来了，否则就要错过一场好戏了！”
周瞎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便看到他拄着明杖站在不远处，像以前一样依然是悄无声息地出现。
我问周瞎子知道不知道爷爷去哪了，他摇头说不知道，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看戏。
用明杖牵着周瞎子出村，远远地就看到燕子山顶上已经有很多人了。
三天前我离开时，燕子山上还光秃秃的，可是现在却已经建起了一座庙，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是怎么建成的。
庙是青砖所砌，上面是锃亮的琉璃瓦，庙前的台阶和围栏都是汉白玉雕成的，看起来十分气派，和原来那座破庙简直是天壤之别。
庙的对面是一个戏台，戏班子正在唱戏。我无暇看戏，双眼看向庙里，发现新建的供座上竖着一个雕像，只是现在却用红布裹得严严实实的。
雕像前面的香案上摆满了供品，还点着两枝红蜡，一炉线香，香烟袅袅，看起来一片喜气。
在雕像前面站着几个人，正是岳老板和老五，还有冯贵成他们。
半夏先生站在正中间，今天的他穿着长袍马褂，头上带着一顶黑礼帽，帽边插着金花，胸前扎着一朵大红花，看起来就好像电影里迎亲的新郎倌。
他手里拿着一张红纸，嘴里念念有辞，似乎正在对雕像宣誓一般。
虽然我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却知道内容一定像元宵节那天爷爷让我念给青陌听的一样，是古代的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