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chapter7
第7章chapter7
陈汐带着依然离开舅舅家的那天，天空下了很大的雨，是那种倾盆大雨，入夏之后，很长时间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雨，仿佛夏天所有的雨都积到那一天，只为了给陈汐和依然难堪似的。 舅妈的脸色不晴不雨，眼睛紧紧地盯着陈汐收进箱子里的每一样东西，依然把箱子的每一个玩具都拿出来擦了一遍，然后再挨个放回去，玩具经常玩，并不脏，其实她也就是为了让舅妈看清楚，这里面全都是她的玩具和衣服。
依然悄悄地把一个红色的变形金刚留给了郑楷，郑楷从来没有说，但是依然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每次他看见它眼睛里都亮晶晶的，灿若金星。郑楷默默地把一只鸡蛋塞进了依然的箱子里，似乎是一种默契的回应。
那只还带有温度的鸡蛋终于给依然带来了麻烦，舅妈重重的把箱子摔到了地上，那只鸡蛋就那么直截了当的滚了出来，暴露在大家的面前。在陈汐眼里，那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礼尚往来，在舅妈眼里，那只鸡蛋是陈家的闺女们吃里扒外的证据，在郑楷的眼里，那是他内心最不想被人知悉的秘密，在依然看来，这只鸡蛋注定要给她带来麻烦了。
时光仿佛在那个时刻凝住，舅妈终于发了飙，“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吃我的喝我的还要偷我的，我哪里对不住你们了，竟然干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舅妈的哭丧很没有道理，楼道里走过的人们还以为她的独生儿子被害死了呢，家里的人越聚越多，这种帮腔导致了陈汐与依然的处境更加尴尬，仿佛她们如同过街的老鼠一般理应遭人唾弃。
陈汐沉静的脸憋得通红，在舅妈竭斯底里之后，她淡淡地开了口：“你还想怎么样？”
“你教唆她偷我们家的东西，你还有理啦？这天理何在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儿的妈就教出什么样儿的闺女，哦，对了，这还是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
陈汐的脸阴的发紫，她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舅妈吓了一跳，陈汐直接进了厨房，拿出了一把菜刀。舅妈的骂声戛然而止。
“该做的我都做了，能做的我也都做了，你要是还不满意，随你的便。”陈汐把刀塞进了舅妈的手里。
……
那一天没有人送她俩，陈汐给依然穿好雨衣，陈汐打着伞，半边的伞都遮在了依然这边。
“嗯，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我们……回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翼坐在了陈依然的身边。就像是欣赏一只俄罗斯套娃一般，打量着她，他低头啜饮一口红酒，再抬起头来，有时是轻抿一口，显得那么不经意地瞥向依然这边，在别人看来，似是在隐藏他对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那份窥探之心。
陈依然默默地接受着这份欣赏，直到再也忍受不了了，才幽幽的开口说道：“怎么了，难道我脸上多了些东西？”
这猝不及防的开口让张翼手里的红酒一颤，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他的脸涨得通红。
“我看你失神了好久，不忍心打扰。你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有变。他们都说你出尘脱俗，活脱脱的一个小龙女。”
“这是说我冷血么？”
“当然不是了，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喜欢你，尤其是高中的时候，宿舍关灯之后，不管谈论的话题是什么，最后总能拐到你身上，楚耀最喜欢下课之后去擦黑板，就是为了能在擦完黑板一转身的那个刹那看一眼总坐在第一排的你。我还记得你最喜欢灌篮高手的海报，大家伙都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很特别，夏云非攒了一学期的早饭钱，就想送你一幅流川枫的海报，他还说要买最大的那幅，结果一个学期都没有攒够钱，我们是觉得就算是攒够了钱，他也送不出去。”
“呵呵，我记得他可能吃了，一顿饭能吃四个包子，难道他还饿着肚子，省了两个包子的早饭钱？”陈依然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可能是想到了什么让她开心的事情，这个晚上她第一次绽开笑颜。
张翼看着陈依然的脸沉默不语，有些失神，片刻之后便回过神来。
“你误会了，那是看见你和周想好了之后，他暴饮暴食发泄不满情绪呢。”张翼端起杯子，一口干了酒杯里的红酒，似乎也是在发泄不满情绪呢。
“周想，很久都没有什么联系了，他现在干什么呢？”陈依然幽幽的问着。
“他已经死了……大学毕业后去xz支教，人就埋在那了。”
“啊——对不起——”陈依然正准备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红酒，手一抖，酒杯就掉在了地上，“啪”地一声，嫣红的酒在红色的地毯上肆无忌惮地漾开来。
“周想……周想……当年我就说过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依然推说身体不适，准备离开。她没有继续追问关于周想的事情，与其说是不愿意触碰还不如说是不敢去触碰。
“他没了之后，我陪周妈妈去收拾了他的遗物，他的钱包深处还有你的照片……”
依然没走两步，便晕了过去。
离开了舅舅家之后，陈汐带着依然回到了春申路1580弄，她们是趁着夜色悄悄潜入房子里的，那个熟悉的久违的家如今却要在月光掩饰的情况下，才能进入。当然即便是这样的入住方式都让她们两兴奋了好久，虽然这里都是联排的独栋别墅，独门独院，可是她们两还是过得小心谨慎，晚上不敢开灯，当然这早就是熟悉的环境了，即便是在黑暗里还是不会影响他们。
她们每天很早就出门上学，晚上要等到别人家的大门都关上了，才敢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家。若是碰到了礼拜天，便会在家里窝两天，即便是这样的深居简出，还是被人给发现了，那天居委会阿姨挨家挨户去送老鼠药，很自然地从邻居处得到消息，陈家老宅闹鬼。陈汐和依然终于见了光，而且这一见光就正大光明起来。
没有人为难她们，仿佛所有人早就等待着她们的出现，后来才知道是爸爸的老部下赵赫成帮忙还清了银行欠款和债主进行周旋，陈汐和依然终于正式成为了春申路1580弄的主人。她们的生活也渐渐恢复如常。
陈依然九月份开学的时候，陈汐也顺利升入本地最好的大学，就读法语专业，陈汐是在高二那年住到陈依然的家里，高考结束之后的第二月，陈诚勋和向兰便出了车祸，陈汐本来就没有什么亲人，所以也没有人关心她的高考成绩。一直到陈依然要开始考虑上大学的时候，才知道当年陈汐的成绩足以进入全国最好的大学，可是为了照顾依然，她选择了留在本地。
陈汐上了大学之后，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家里，即便是晚上有课，不管多晚还是会赶回来，陈依然第一次家长会，陈汐准时出现。面对着这个妙龄的家长，同学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调皮的同学打趣的问道：“陈依然，你妈可真年轻啊，不会是后妈吧。”
陈依然的脸红到了脖子根，紧抿着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色，只是不发一言，眼睛直直的盯着地面，眼神黯淡无一丝神采。
陈汐的心咯噔一下子，表面之上不动声色，气氛陡然间变得尴尬起来，陈汐转过身来淡淡一笑：“同学们好，我是陈汐，依然的姐姐，就读于a大学外国语学院法语系——”
“a大学，哇塞，我妈妈让我将来也要报考那儿，那的文科是全国最好的。”一个尖声尖气的小女生抢着说。
“切，有什么了不起，好像你考上了一样。”总有不服气的男生不客气的回敬。
“大家还不知道吧，篮球王子顾陌笙的母校就是a大学，他就是学法语的帅哥。”陈汐轻描淡写的描述着。
“啊——真的么——”人群中一片哗然，有几个男生争着向陈汐要顾陌笙签名的球衣，大部分女生都把陈汐围了起来，开始细细询问关于顾陌笙的生活点滴。
“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给我们带张顾神的签名照好不好，生活照也行。”
“顾神，最喜欢吃什么呀，是披萨么？”
“顾神和最美和声的夏依依真的在一起了么，听说他们要一起触电大荧幕，是不是？”
“不要啊，夏依依的脸长得太奇怪了，完全配不上我们顾神。”
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们谈论起他们的偶像便没完没了，陈汐开始还能勉强敷衍，后来才觉得完全招架不住，“这种开头真是自讨苦吃，自己既不是顾陌笙的老妈又不是顾陌笙的保姆，怎么会了解的这么全面。”但是大家对于偶像的好感潜移默化之中有了些爱屋及乌的感觉。
陈汐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原本还有些怯怯的，就像是紧紧裹在茧里的蝶，此时却显得有些轻松，刺眼的阳光热情的照了进来，依然的头发都被镀上了淡淡的金色，十分的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