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施然
施然瞪了我一眼:“你真是满肚子坏水。”“木头做替身的角色,就是他的。你看他多坏啊。”我添油加醋,“他之前还说要自己上呢,现在却让别人帮他跳,多过分啊。”
施然有些犹豫了,偏偏大毛在这个时候朝我“汪”了一声,表情严肃。施然这才打定主意不和我闹,不理睬我了。
大毛的这一声把其他的视线也吸引过来了,有好几个一看也是群演的漂亮姐姐妹妹一看金毛潇洒飘逸的身姿,纷纷凑过来:“哇,是金毛,好可爱啊。”
她们东摸一下,西撸一下,大毛有些发怵,钻到我身后不肯出来了。
七八个女的见到我杵在大毛面前,看见我那一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都走开了,唯独有个女人死缠烂打。
“这狗是你的啊?你卖不卖啊?”说话的是一个不好判断年纪的女人,看身材像是二十多的,妆容像是三十多的,眼睛偏偏又像四十多的。
我肯定是摇摇头,要我卖了大毛?我卖了我自己还差不多。
“我给五千,你卖给我吧。”女人朝我摆摆手,她指甲是血一般的朱红色,又长又锋利,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的手比施然的手还可怕。
“一万块,一万块买你的狗。”她自以为提高了一个很高的价格,怕我不动心,继续说:“我还认识很多大明星,你可以和他们合影哦。”
笑话,我要是稀罕和大明星拍照,八百年前我就找木头要了。
我不想理她,可她跟在大毛屁股后面不肯离开,我朝施然使了一个眼色,施然朝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在女人的耳边唱起了歌。
声音很低,但是从女人骤然剧变的脸色来看,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天籁之音。
女人被吓得尖叫一声,从我身边落荒而逃,她的惊叫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了,其中就正好包括司徒雷。司徒雷的脸色在看见施然的一瞬间,也变白了。
我惊讶,原来司徒雷能看见鬼,是真的!
司徒雷低下头看自己的剧本,他的助理在旁边提醒了他一句,他才把手中的剧本倒过来。
很快片场就响起来副导演嚷嚷的声音,“大家注意了啊,演员就位,开拍——”
司徒雷饰演的角色因为被人追杀,从十几楼的阳台被人推了下去。司徒雷的戏份拍完,镜头就停在了阳台的那一幕,然后就换上了和司徒雷穿着一摸一样的衣服的木头,发型也都和司徒雷的一样,远远看去,还真看不出哪个是哪个。
导演已经在一楼备好了一个巨大的充气垫,上面还铺上了好几层海绵做缓冲物。饶是如此,十几楼的高度还是让我们有些替木头担心。
司徒雷下来了,木头出现在阳台的边缘,频频探头。施然很害怕,我手里紧握着大毛的牵引绳,早已经是一手心的汗了。
木头心大,还伸出手臂和我们打招呼,我盯着他的脸,觉得有些不对劲。大毛在我身边叫唤得厉害,旁边的人连连侧目,我顾不上这么多,我觉得我似乎看清了什么——
他脸上黑气在一瞬间凝结起来,浓郁得就跟化不开的机油一样,几乎都要滴下液体了。我暗叫不好,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副导演大声地喊:
“替身演员就位,开始——”
“等一下!”我急忙大喊一声,可已经太迟了,木头被楼上的演员推了一把,从十多米的高空掉了下来。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木头掉下来的方向正好是充气垫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然而,眼看他的身体就要触碰到地上,他的身体就像是撞在一个皮球上,落在空气中,高高地弹起,落在了旁边有海绵充气垫上面。
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木头,木头在充气垫上躺了好久才缓过神;“我,我竟然还活着?”
我也傻眼了,只不过我傻眼的对象不是木头,而是旁边已经被撞得支离破碎,残缺不堪的施然。
“木头……木头没事吧?”施然飘过来,像是一个被人要掐断烛心的蜡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因为一股风而熄灭。我伸手想去扶她,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施然的魂体,只感觉到一团冰冷。
一群人早就在木头落下来的时候冲过去围着他,查看他是否有事。他的问题倒是不大,我觉得问题大发的人反而是施然。
“他没事,你怎么会……这么严重?”
施然脸上闪过痛苦的表情,瞬间就恢复成原来惨不忍睹的厉鬼模样。我还没反应过来,不远处的司徒雷大叫一声,当场昏死过去,然后又引来一拨的人跑去看司徒雷的情况,片场顿时乱作一团。
“唐朝,唐朝……”木头拨开重重人群,看似有些慌乱地站到我面前,“你有没有看见施然?”
施然,施然不是正站在你面前吗?
我正想开口,施然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朝我摇摇头,安静地站在了一旁。
“她……她说去看旁边片场的大明星去了。”我随口胡掰了一个借口,“女生嘛,都这样。”
木头皱眉:“可是我刚刚掉下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是施然帮我挡住了那一下,转眼就看不见她了啊……”
“可能是你太想她了,赶紧把衣服给换了,拿了钱我们吃顿好的。”我打着哈哈,把他推开。木头满腹疑惑地走了,我看向施然,她朝我咧嘴一笑,嘴里的蛆掉在了地上,被旁边路过的人“bia叽”一声踩扁了。
我不觉得恐惧,我只是觉得心有点酸:“其实……你知道木头不会怕你的。”
施然沉默地低头,一低头眼珠子就从眼眶掉下来。旁边有人经过,正要踩到眼珠子上,大毛一个箭步过去,挡住了来人,利落地叼回了施然的眼珠子,放在施然的手上。
“喂,你的狗别挡着道啊。”路人骂骂咧咧。
我置若罔闻,施然把眼珠子安了回去,对我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可是我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