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无事献殷勤
鬼差陈三离开了，这间古董店的日子似乎只是泛起了轻微的涟漪，稍稍过了些许时间，就恢复了平静。但是鬼差陈三的话就像是颗种子，埋在我心中，随着时间的逝去，就会生根发芽。施然对肖伟业依旧放不下，如果她要是知道当年的真相……我坐在柜台里面，随便地用一只水笔在白纸上乱涂乱画，木头从楼上下来，见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凑上前：“你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木头靠近，我还觉得没什么，直到他的脑袋映入眼帘了我才觉得不对劲。
不对啊，木头和施然不是男女关系嘛，我给他看做什么？
我捂都来不及捂，木头抬头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鬼画符？”
我低头一看，我哪里有在写东西，都是乱涂乱画。我不由得嘿嘿一笑：“你懂什么，老子写的是抽象字，画的是抽象画。”
木头白了我一眼，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木头站在柜台外面，于是他就去开门。他拉开门板的一刹那，室外的风“呼啦啦”地往屋子里头灌，大毛被惊得低声抽泣，缩在狗窝里死活不肯出来。
木头在门外逗留的时间还挺长，等他关上门折回来的时候，我眼尖地发现他拿着一个箱子回来。
箱子不大不小，体积很像是水电工常备的工具箱，但是它没有把手，寄信人写的是“决明子”，寄件地址就不太清楚。
“那家伙？会给我寄东西？”
我心想这会不会又是决明子的恶作剧？毕竟决明子虽然给我感觉有点像世外高人，但是更多感觉像是一个江湖骗子啊！
木头对我说：“这个东西是到付的，我花了五十块钱呢。你不过来……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我抱着大毛缩在了柜台后面，稍稍露出了视线：“我不！谁知道那劳什子的决明子会不会在里面放炸弹，要开你开。”
木头：“……”
木头白了我一眼，找了把铅笔刀把箱子拆开，箱子包裹得非常严实，好像有四五层包装。木头拆到最后一层，看清拿东西之后，显得非常诧异。
“唐朝，你过来看！”
看？看啥？我警惕地走过去，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时，我吃了一惊，箱子里的东西竟然是一尊观音像！
观音像高十五厘米，宽度稍微要短一些，佛像周身裹着好几层透明塑料膜，从材质上来看，应该是铜像。我小心翼翼地把观音像泡沫箱中拿起来，分量很重，沉甸甸的。我拿起观音像，木头在泡沫箱里看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他拿了起来，顺手展开：“这个好像决明子给你的。”
我的目光都被观音像给吸引过去了，随口问了句：“他在上面写什么了？”
“好像是让你帮忙把这东西出手吧……”木头把纸给我：“你还是自己看一下吧。”
我被木头的口气所吸引，接过纸张，纸张的内容没有很多，但是难怪木头他说话留一半呢。决明子在纸上写的都是行话，木头这种在门口徘徊的门外人自然是摸不清楚当中门道的。
我仔细看了看，决明子在纸上三言两语交待他了现在在外地执行副业，淘到了一尊观音像，但是他人在外边不好出手，所以就只能拜托我帮忙出手，会给我四成利润。
我心里想，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四六分？像是古董这样的暴利行业，利润能一九分我都觉得稀奇。
原本收到珍宝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到谷底，看来这个古董……来头应该也不简单啊。
“他说什么了？”木头不疑有他地问我，我把大概的事情和他说了，木头想了想：“你要是怕这东西来路不明，就退回去嘛。”
我拿起地上的盒子：“包装箱上没有详细的寄件地址，要想退回去，怕是难了。”
“再说了，我也想看看这玩意……究竟有什么大来头。”
从造型来看，这是一尊铜十一面观音立像，造型是唐代常见的观音形，头共有三层，为十一面环绕。十一面观音是唐代中晚期密教流行后才开始出现的观音形象。每个面容都栩栩如生，表情不一。观音头像身后是线条委婉的火焰纹，火焰纹理刻画得十分清晰；观音上身袒露，配有璎珞项饰，身下大裙飘逸生动，帔帛自如飘垂。双脚踏莲座，莲瓣座上十八瓣莲花，瓣瓣紧挨，非常精致。
不愧是大唐的观音像，整个观音像都透着富贵大气，精致细腻。
我把观音像的背面翻过来，然而，观音像背后的年款刻印让我稍稍一愣。
木头见我的表情有所异样，凑过头来看，念着年款刻印：“北周保定元年造。北周？五代十国的？哇，你赚大发了。”
我骂了句：“笨蛋，如果这个真的是北周元年制造的，年款刻印怎么可能写着北周保定元年呢？”
木头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端倪，问道：“北周有什么不对吗？”
“像是北周，北魏，北齐……这种国家的称号都是后来史学家为了好区分朝代才这么称呼的，北周的人哪里会这样称呼自己的国家呢？要称呼也应该是‘大周保定’这种说法才对啊。”我掷地有声，木头哑口无言。
“厉害啊，唐朝。”他感慨道，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木头有些惋惜地说：“那看来这尊观音像是假的咯？”
我的回答再一次让木头惊讶：“不，我可以打包票，这不是赝品，恰恰是中唐时候的佛像。”
“这、这怎么会？”
“这怎么不会？”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悄咪咪地摸了摸佛像后面的年款刻印：“有的佛像，本身是真品，但被加刻伪款。伪款的年代自然是越早越好，北齐的佛像加上了北魏的年款，明朝的铜像刻上宋朝的标志。常有的事情，没什么好惊奇的。”
听我这么解释，木头松了口气：“那看来，我们还是不亏啊。”
我心里盘算，觉得决明子这个买卖的确是亏本的很，唐朝的观音残像行价都不会太差，更别说这样一尊完整无损，甚至还可以说是至臻完善的观音像会成为烫手香芋呢？难道这上面也有厉鬼附体，背负血债？
想到这一点，我立刻让木头把施然叫下来。
我和木头咬耳朵的时候，施然这家伙就从木头的身后冒出来了，吓得我差点把手里的东西呼扇过去。
施然臭脸地问：“你们挨得这么近做什么？”
我挠挠自己的脸，最近这几天没惹施然啊？难道是施然怕我把她的事情和木头说？木头和施然解释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最近施然貌似在追着一部大火的网剧，似乎是在讲男同性恋的。这就怪不得了……
施然一听，当即撸起袖子：“判断真假嘛，我来啊，上了年纪的古董不好找，上了年纪的老鬼还不好看嘛。”
我和木头相视一眼，完全不知道施然这话的意思。施然凑近观音像，当她看清楚观音像的时候，脸色忽然变得很惊恐。
她往木头背后一躲，似乎在因害怕而发抖，我木头被她的反应吓到：“施然，你怎么了？”
“这这这……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观音像？”
“别人送来的，”我绕到木头身后，注视着施然：“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闻到了血还有泥土的味道……好多好多的血，好多白骨……这个观音像，是个陪葬品！”施然斩钉截铁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