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开拍
见到吉祥天导演的第一面让我有些出乎意料,我一直以为吉祥天会是一个面带阴鸷,不苟言笑的中年导演。但是真正见到本人,形象出入依旧很大,他是一个矮子,大概就只有一米六多,身材挺健壮,说话开心会带声草,不开心也会带声草。看上去年纪不大,比我和木头大不了多少岁。“你就是救了我们的人?”吉祥天从木头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见到我的时候,言语中都带着感激。
我脸上有些臊,毕竟一开始本来就没想冲着他们去的,木头帮我揽过功章:“是啊,导演你看,他手都被刨伤了。”
昨天一夜的“土地工作”,折损了我所有的指甲,指头痛得厉害,回到村子里的时候,赵老伯帮敷了草药,听小李说我刨坟救了全剧组的人,看见我的眼神几乎都带着光。
吉祥天导演也注意到我手上缠着绷带,小胖脸上的感激明显了:“我一定会在电影的字幕后加上你名字的!”
听见他这样说,我心里非常诧异:“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们还拍啊?”
“拍,当然拍,”吉导脸上泛着光,不是油光满面的光,而是一种愤慨的光:“要不然我们不就来了?白白被鬼他们欺负了?”
这种清奇的脑回路,我也是第一次见。
木头的剧组依旧按照原定的日子拍戏,这让许多演员叫苦不迭,他们本以为遇上昨天晚上的诡异事情,拍戏的行程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耽搁。谁会想到,这个导演要戏不要命呢?主演司徒雷也在这二十多个人里边,说到司徒雷就忍不住多嘴说一句,他的“灵异雷达”真不是盖得,走哪哪出事儿。
木头他们在村口拍戏,我带上大毛,拜托赵老伯和我一起前去后山认尸。
无论那具断了手的尸体是谁挖的,既然“他”有意让我们发现他,说明当中一定有故事。赵老伯本来还如春风和煦的脸,一听见说我要去后山,顿时晴转多云,丝毫没有好转的意味。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村子里的人对后山如此讳莫如深,正当我愁着该如何去找人去认尸的时候。在大路上,迎面来个穿着警服,还开着辆黑色的摩托车的小协警。
他看见我和大毛,手中还握着把很可疑的武器,顿时就在路边停了下来。
“你!你是谁,我怎么没有在村子里见过你啊?”小协警一看就是刚从大学校园步入社会,脸上稚气未除,还有青春痘呢,他口气举止中是掩不住的生硬,甚至还有一丝颤抖,是出自兴奋还是害怕已经不得而知了。
我下意识地举起手以及手中的伞,大毛见我举起双手,也举起了一个爪子。
“警察先生,我是来这里找人的……”我老老实实地交代,我注意到了小协警没有配枪,全身上下唯一的武器可能就是他身上的警棍了。
“找人?找谁?”
我咽了咽口水,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小警察说了一边,好几次他都打断我,详细地问了当时具体情况,一板一眼,十分严谨。
我能回想起来的都和他说了,想不起来说自己不记得了或者是当时没看清。
当他听见我们几个从新坟里挖出一具断了手的男尸,脸色立刻大变:“尸体?你们发现尸体,把尸体送去哪里检验了吗??”
我摊手,满脸无奈得撇了撇嘴巴:“能去哪里检验,还不是就放在后山破旧的凉亭里?”
小警官责备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这么随意呢!
“你手上的那是什么?”
我把破伞往身后收了收:“没什么,一把雨伞,怕下雨所以随身带着。”
作为重要证人,小警官毫不犹豫地带上我和大毛前去认尸,虽然过程有些意外,但正中下怀。小警察的车子坐不下两人一狗,考虑到后山距离也不是很远,我们就走路过去。
一路沉默地走过去多无聊啊,我和小警官没两下就聊开了,他姓王,毕业没两年,因为得罪了上司就被上司派遣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听他言语之中,似乎并不是很愤恨,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我也从他口中听到了关于张家村为什么“墓坟分离”的原因,张家村早年靠盗墓发家,但是等那些盗墓发家的人死了之后,他们的坟墓都无一例外地被人挖开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同村的竞争同辈作恶,直到后来连不是盗墓的人下葬之后都会被挖坟。
张家村的长辈就想出了一个算不上是好办法的办法,前面是坟堆,后面立墓碑,每次祭拜都是到坟堆上祭拜,然后才到后面墓碑林里擦拭逝者墓碑。
这种办法听起来很不靠谱,然而,挖坟的现象的确没有再出现过了,张家村也就一直这么约定俗成地将这个习俗流传了下来。
“那你知道为什么张家村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断手的……呃……”鬼魂?尸体?那天在大巴看到坟堆上面站着的断手的鬼魂,要怎么描述给小王警官听才不会让他觉得我是神经病?
“听说是和张家村的传闻有关吧。”他稚气未脱的脸上开始沁了层薄薄的汗,他抹了把额头,继续说:“张家村的人盗墓,碰上举报的教书先生,一气之下就剁了对方的手,还活活地烧死对方,教书先生临死的时候喊道,诅咒所有盗墓的人都不得好死。”
许是他也觉得是无稽之谈,笑了笑:“这话哪能信啊,不过这里地方偏僻,尸体送检实在不容易,加上村子里的人思想落后,死活不肯尸检,我们也就找不到原因咯。”
说话的这当儿,我们已经到了搁置尸体的凉亭,尸体用草席裹着,发出极为强烈的尸体腐烂的臭味,吸引了不少苍蝇围着打转。
小王警官早有准备地从口袋里拿出两个一次性口罩,我本来还以为他会给我一个,谁知道他把两个都直接扣在了自己的嘴上,捡起地上的枯枝,小心翼翼地别开覆盖在尸体上面的草席。
正如我之前看到的那样,尸体已经腐烂到了一半,面容已经很难辨认了,小王警官用枯枝戳了戳尸体的肉身,一时没注意到力道,戳出了一个洞,尸水迸溅,又是引来一堆的苍蝇。小王警官看的更认真,甚至还拿出手机来拍照。
我是被那味道熏得不敢靠前,真佩服昨天我自己是怎么做到尸体挂在面前面色不变的。
大概五六分钟过后,小王警官终于把枯枝放下来,转头对我说:“挖个坑把他埋回去吧。”
我讶然:“这么快你就看出个子丑寅卯了?”
小王警官往后一退,将自己的检查结果娓娓道来:“他是被人割喉失血致死的,生前被人砍断了右手,和之前办理的案子是一样的,连伤口的痕迹都没有丝毫的差别。”
我看小王警官的眼神肃然起敬:“您可真厉害。”
“你要是被派遣到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山村,你也会和我一样身兼多职的。”
“那他的身份怎么确认呢?”
“是村子里的张大龙,他脖子上有个红色的胎记,长长的一条,他父母给他起名叫张大龙,村子里的人都叫他张大虫。”小王警官从不远处的树下找到了一个蛇皮袋,扯开来都是锄头等工具。
我们两个找了个地方把尸体埋了起来,小王警官找了块木桩子插在土堆前算是做了记号。
回去的路上我和小王警官确认了“之前的案子”,小王警官大概真的是闷得慌,和我透漏了不少“之前的案子”信息,村口,倒卖文物,断手,加上满口黄牙,我几乎可以确定和张大龙死于同一死法的人就是之前卖给我宝匣的摊主。
“对了,小王警官,你知道张家村一个叫‘喇叭张’的人吗?”我问道,小王警官先是一愣,“知道啊……”
他随便往街上一扫,看见一个邋里邋遢,嘴里的龅牙外突的中年汉子,扯着嗓子喊:“喇叭张,喇叭张……”
那人长了对招风耳,听见小王警官的喊声,忙不迭地跑过来,热情地打招呼:“哟,小王警官啊,您今天怎么过来了啊?”
小王警官没好气地说:“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这个人他说他要找你。”
喇叭张长得的确有些磕碜,我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我:“小伙子,你也是来村子里拍疯子导演的戏?”
看来吉导的名声在村子里都是传开了的……我摆摆手:“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小王警官插嘴道:“他是城里古董店的老板,说是收到你们村子里的人卖给他不干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