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 被风遗忘的夏恋 - 幽兰清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92章§

第92章§

我大吃一惊。“是你丈夫!”“是我丈夫,我和他还有个儿子。”说到孩子,吴妈眼睛湿润了。“他小名叫‘小虎’,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他了。在ah‘天长’家里读书,和你差不多大,虚岁十八岁了。”

“马上要考大学了。”我问。

吴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可不是学习的料,不肯读书、玩心太重。挺董事的,会心疼人。我也不指望他有多大出息。能考上最好,考不上就学个手艺。以后能娶个媳妇养家糊口我就心满意足了。”

“吴妈妈,你心肠好,老天会保佑你儿子考上大学的。”我安慰她道。

“哎……”吴妈忧郁的长叹了一声,带着哀怨道:“哪有什么老天啊!”

吴妈的眼睛变得暗淡无光。“我的老家在贵州,那是个偏远的小山村,位于贵州和四川的交界处。在我的印象中,村子依山傍水,一条清澈的小溪从村子里缓缓地流过。因为那溪水清的可以看见溪底的砂石,所以人们叫它‘清溪村’。我就是从清溪村被家里卖出来的!”

我的心被揪了一下。“被卖出来的!”

吴妈苦笑道:“那个小山村位于山窝窝里,到镇上赶集、办事要翻一座大山,天亮出发天黑才能回来。更别说到县城去,去趟县城最少也要三天。我们那个村子山路崎岖,交通不便,穷的让你都不敢相信。家家都是黄泥草坯的破瓦房,雨水一淋,日光一晒,到了寒冷的冬天再一收缩,就裂开了一个长长的大口子。村子里的孩子冬天都赤着脚,天不亮就起床赶学去了。

“我们家就靠着村后几亩薄田度日。一年下来除去出去化肥、农药的钱也就几百块钱的收入。我记得有一年到了收稻子时候,一连下了半个月的大雨,田里的稻子被雨水泡的都发了芽。我阿妈打着一把油布伞,孤零零地站在田埂边,看着颗粒无收的稻子哭的悲痛欲绝,十分的凄凉。一年的指望转眼都变成了泡影。”

“我又有个弟弟叫阿英,长得浓眉大眼,特别得英俊。阿妈生他的时候难产,差点送了命。阿妈躺在床上,痛的喊了一天一夜,最后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浑身像是泡在了水里一般,冷汗淋漓。村里的赤脚医生让阿爸赶紧找人送镇上的医院。半夜里,阿爸和村里的人用个破担架,走了一夜的山路才把阿妈送到镇上的医院。到医院的时候,阿妈都没了呼吸。医生问阿爸保大人还是保孩子。阿爸想都没想就说保孩子……”吴妈妈停住了脚步,一双悲凉的眼睛冷漠地看着湖面。

“吴妈妈,你阿爸重男轻女!”我说。

“我们那里都是这样的。没有男孩这家人就断子绝孙了,被人耻笑的。阿妈命大,在病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了过来。阿英和村子里的阿霞青梅竹马。那年阿英十八,阿爸和阿妈商量把阿英和阿霞的婚事给定下来,便找了媒人上门去说合。”

“阿霞有个哥哥比我大三岁,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我们那个村子穷,没有好地方的姑娘愿意来。阿霞的阿爸给他哥说了个更穷村子的姑娘。人家问阿霞她爸要一万块的彩礼钱。媒人回来和我阿爸说:‘阿霞的阿爸从小看着阿英长大的,很喜欢阿英的。我一说他就同意两个孩子的事,下个月就可以把订婚事给办了。不过……不过……’阿爸急匆匆地问:‘要多少礼钱?’媒人说:‘要一头健壮的水牛,和两万块的礼钱!’阿爸眉头紧皱,点起旱烟‘吧嗒……吧嗒……’地吸个不停。”

“阿妈坐在门坎边忧心忡忡,不停地小声念叨:‘家里就一头水牛,牛没了拿什么耕地?’阿爸猛吸了几口旱烟,毫不犹豫地对媒人说:‘你去和阿霞她爸说,只要年前同意把两孩子的婚事办了,这个月底我把两万块钱和水牛一起送到他家去!’媒人一听阿爸爽快地答应了,屁颠屁颠地往阿霞家去。阿妈心急如焚,两万块!家里人不吃不喝也要十年才能挣的着,何况还要一头水牛!”

§§§第78章

夜黑的低沉,湖畔白色的玉兰灯下伴着一张冰冷的青石凳。凋零的柳树枝,在凄凉的月光照映下张牙舞爪地投射在煞白的环湖路上。“吴妈妈,去石凳上坐会吧!”俩人便往石凳而去。

“那天我在堂屋,无意间听到阿妈和阿爸在屋里说话。屋子和堂屋之间的土墙早已满是大小小的裂缝,两人的对话我听的清清楚楚。阿爸说:‘明天人家就上门来,看中了就把事给定下来。’阿妈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再去四处借借看吧!’阿爸说:‘借!找谁借?谁家有这么多的钱借给你?总不能让阿英成光棍汉吧!’我听见阿母细琐的哭声。阿爸说:‘人家说了,相中了就给三万块钱再加一台21寸的大彩电!’阿妈哭着说:‘我怕阿春去了会造罪!’阿爸凶狠地说:‘你还不是我用一头牛换来的!要是去了受罪也是她的命,总不能让我吴家断子绝孙!’”

我和吴妈到了石凳前,俩人紧挨着坐了下来。“我一下就明白了,我被阿爸卖了三万块钱。我冲进屋子里,哭着对啊爸说:‘阿爸求求你别卖我……阿爸求求你别卖我……’阿爸冰冷地看我一眼,气冲冲地就要往外走。我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腿。“阿爸……我去矿上挖煤去,挣的钱都给你!我明天就去!”阿爸把腿一抬,恶狠狠地把我踢倒在地。‘阿春,别怪你阿爸狠心,阿爸也养了你快二十年了,你也该为你这个家,为你阿弟想一想!’”头也不回地走了!阿爸的话像把无情的刺刀深深地扎在我的胸口。”吴妈声音突然沙哑了起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恨自己怎么不是个男的!”

青石凳上阴冷的寒气,透过裤子直往皮肤里钻。吴妈嘴角有些发颤。“我哭着爬到阿妈的身边,我求阿妈不要卖我。阿妈肝肠寸断,紧紧地抱着我。干枯的手,不停的抚摸我的脸。阿妈已经哭成了泪人,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阿妈满是皱纹的脸庞滴落在我的脸上。阿妈的泪水混合着我的眼泪,顺着嘴角涌入我的口中,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到阿妈眼泪的味道,咸湿而又苦涩,涩得难以下咽。过了好久好久,我和阿妈哭干了眼泪,阿妈扶起我,颤抖着对我说:‘阿妈对不起你,要是有下辈子别再做阿妈的女儿……’”

我的鼻腔一酸,眼泪流了出来。“吴妈妈!别说了,我受不了。”

吴妈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替我抹去眼泪。“你这孩子真傻,都是过去事了。”吴妈的声音十分得悲切。“那天晚上,屋外山林里刮着好大的风,那肆虐的阴风夹着湿热好像要把整个山林给掀翻。我烦倦地靠在满是伤疤的土墙上,心似刀割一般。阿英走了进来,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颊更显瘦削,乌黑俊俏的眼睛悲怜地看着我。阿英低下头,从口袋里摸摸索索地掏出一叠黑黢黢的钞票,放在我的床头。‘阿姐,你逃出家吧,再也不要回来了!’我眼睛一亮‘。阿英你那里来的钱?’阿英沉默了很久说:‘去山里挖‘独活’的钱。阿姐你快跑吧!’阿英眼泪都要涌了出来,转身就跑了出去。屋外的狂风把他头发吹得乱蓬蓬的,阿英怨愤地推开院门,冲进茫茫的黑夜里,我听见黑夜中一声带着哭泣的嘶吼声,那愤恨的嘶吼转瞬淹没在无情的黑暗中……。”

§§§第79章

“吴妈妈,‘独活’是什么?”我问。

吴妈对着我苦笑了一下。“独活是种珍贵的草药。春天生长,夏天开花,到了夏末秋初才可以挖的到。山里寒湿重,腰酸腿痛是常见的病。用独活治疗腰腿病,药到病除,又叫‘长生草’。我们那里,人们到了夏末秋初都会到山里挖独活补贴家用。挖的人多了,独活就少了,往往都要往深山里去,才能挖的到。深山里,一到晚上瘴气特别的重,必须天黑前就要回来。如果迷了路,后果不堪设想。”

“瘴气?雾气吗?”

吴妈摇摇头。“深山里的林子,树大根深。地面上都是常年累月的枯枝败叶和一些小动物的尸体,这些东西在湿热高温的环境下腐烂发酵,产生一种有毒的气体,会让人头晕眼花、产生幻觉。白天林子里有阳光、风又大,这种气体散的很快。一到晚上没了阳光,昼夜温差产生雾气,瘴气较重,积聚在地面,雾气飘在上空,两种气体混合在一起如果被人吸入了,会丢了性命的。”

白色的路灯下,吴妈的脸色惊恐。“那年我十一岁,阿英十岁。阿英的个子高过我半个头,虽然阿英很瘦,但是却很结实,臂膀上的肌肉硬梆梆的。入秋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我和阿英都想买一双白球鞋。一到冬天,我俩的脚,冻的满是裂口。黑褐色的脚趾间,一道道的小裂口,里面都可以看地见红色的嫩肉。走起路来疼的要命。两双球鞋最少也要十块钱。我就和阿英去山里挖独活。阿英对我说:‘阿姐,我们今天多挖些,你不是很想要本《新华字典》的吗?今天的天气好,我们走远些,多挖些多换点钱,把《新华字典》也买了!’我心里十分得高兴。学校里,一个班只有一本字典。那字典破旧的发黑,手一抖,黑色的印刷字都要掉落了出来。”

“小孩子们挖独活都在离村不远的林子里。山上多有毒虫财狼,阿妈再三的叮嘱不要往深山里去。一个上午,俩人也就挖到一些细如小指,不值两文的小独活。我和阿英坐在树荫下,俩人累得汗流浃背。阿英有些失望,懊恼地用脚把背篓踢到一边去。‘阿姐,我们去老林子去挖。’常听阿妈说老林子里常有人失踪,我心里害怕起来。‘算了,别去老林子了,我们下午顺着溪边找!’阿英站了起来,顺手提起背篓,把背篓里的细独活一股脑的都到了出来。‘就这些破烂货,换颗糖还行,买双鞋带都不够!’阿英背起背篓就往老林子的方向去。我急忙拉住他,对他说:‘阿英,别去,那里危险!’阿英回过头,毫不犹豫地对我说:‘你不去我去!’阿英的眼神十分坚定。‘阿姐,你不是很想要本字典的吗?’我犹豫了,我内心开始挣扎。‘阿姐,有了鞋,脚就不会冻着了!’我松开了手,还有什么比在寒冷的冬天里有一双鞋更重要的呢?还有什么比拥有一本《新华字典》更幸福的呢?我捡起被阿英扔在地上的细独活,快步的跟了上去。”

“山路越走越窄,渐渐的就没有了路。杂草丛生的地面上到处是风化了泥土和碎石子。翻过一道小山岗,便进入了老林子。高大的树木遮天翳日,阴沉暗淡的光线笼罩在整个林子里。四周静谧的毛骨悚然。一条长长的百节虫,扭动着让人恶心的身子,从腐烂的泥土中钻了出来,快速地爬过我脚面,白色的脚背上留下一条肮脏而又黏腻的足迹。老林子里,鲜有人迹。林子里矮小的灌木生长的十分茂盛。阿英眼睛特别的尖,‘阿姐,快看!好大的一颗独活’低矮的藤草间,一颗伞形独活草直立在地面,三角形的叶子,巨大的白色花伞。阿英拿起小锄头刨了起来,边刨边兴奋地喊:‘阿姐,好大的独活,有小拳头这么大!’。我也帮着刨起来,越大的独活越要把细小的根茎都刨出来,这样才能卖到好价钱。我和阿英越刨越有劲,阿英说‘阿姐,你看这颗独活可以换本字典了。’我笑着说:‘赶紧挖,别啰嗦,挖出来再找下一颗!’阿英嘴角一撇说:‘刚才喊你你不来,这会儿比我还贪心!”我故意地用头顶了一下阿英的脑门,俩人哈哈大笑起来……”吴妈嘴角轻扬了一下,甜蜜的笑容中透着一丝酸涩。

§§§第80章

吴妈慢慢地把腰挺了起来,动作十分地舒缓。“以前的日子过得十分的贫苦,却也感到十分的幸福与满足。要是能回到以前和阿英在一起的时光那该多好啊!”

我说:“吴妈妈,你俩是姐弟情深!”

吴妈闪烁的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泪光。“老林子里阴暗潮湿、土地松软肥沃,特别适合独活的生长,没多久我们就又找到了几棵大的独活。我和阿英就像一个贪心的人,挖了一棵还想再挖一棵。越走越远,越走越深。林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昏暗,腐烂的泥土味越来越浓,我感到头昏沉沉的。透过密密层层的枝叶已经看不到阳光,我辨不清方向,我开始害怕。‘阿英回去吧!走的太远了!’前方看见一小土丘,满是深绿色的苔藓。土丘的旁边倒着一颗腐烂的枯树。黑褐色的树干上长满了五颜六色、颜色娇艳欲滴的小菌伞,那菌伞贪婪地吸噬着枯树的营养,枝干上到处是腐朽的大大小小的黑窟窿。枯树的边角,一朵硕大的白色花伞,盛开的十分刺目,那花伞把绿色的根茎压得低垂。‘阿姐,那里有棵独活!’阿英飞快的向小丘跑去。‘挖了这棵就回去!’爬了一天的山路,我累的只有喘气的力气。阿英欣喜若狂地喊道:‘阿姐,是棵‘九眼独活’!’”

“‘九眼独活’、独活还有九只眼睛?”我问。

吴妈乐道:“哪是什么眼睛啊?一般的独活地下只有两三个根茎,三个以上根茎的独活就很少了。阿英挖的那棵独活根茎粗大、盘根错节,有五六个根茎盘在一根拳头大的主根茎上,表面满是皱巴巴的纹路。一个根茎比作一只眼睛,六个根茎的独活算是稀罕物了。有六只以上根茎的独活,我们叫做‘九眼独活’。”

“九眼独活的根茎扎得很深,吸收的养分也比一般的独活多,药效好,买的价钱也高。那棵‘九眼独活’的几个根茎相互交错,纠缠在一起。‘阿姐,用手挖。别把小的根须弄断了,断了就不值钱了!’阿英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乌黑的手往额头上抹。‘阿姐,这下我们可以买上海产的高帮球鞋了。’我俩跪在地上,双手使劲地往下刨土。湿乎乎的黒泥里掺杂着细小的树枝子,那针尖状的树枝扎在指缝里,钻心的痛。我把四周的泥土扒开,遇到细小的根茎,就避开。我头昏沉沉的,眼睛开始有些模糊。阿英动作十分的细心,眼睛紧盯着九眼独活,顺着弯曲的根茎一点一点的向下扒土。扒了又一尺多深,阿英激动地喊:‘阿姐,快看,要挖出来了。’我的头越来越重,浑身没了力气,我微笑地看着阿英,我的嘴角在不自主地发颤,那是一种奇怪地、不由自主地笑容。我想对阿英说:阿英我想回家!我太累了!我想睡觉!可是我就是说不出来。我张开嘴,使劲地高喊:‘阿英……’我感到我的声音是从喉咙里冒出来似的,颤颤巍巍的。我看见阿英把九眼独活挖了出来,我听见耳朵里有嗡嗡的声响,好像阿英在叫我回去。我想站起来,刚一起身,脑子像是被砸了一般,两腿一软,倒了下去。我感到身子在往下滑,小腿像是被什么划了一下,有热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越流身体越轻,那种感觉好像四周都包裹在蓬松的棉花里一样。‘阿姐……阿姐……’阿英似乎再喊我,我闭上眼睛,全身都漂浮在轻轻的白云里,晃晃悠悠、飘飘荡荡……”

§§§第81章

我紧张起来,忙问道:“吴妈妈,你是不是中了瘴毒了?”

吴妈点点头。“当时走爬了一天的山路,身体极度的疲乏。迷了瘴毒!”

“阿英呢?阿英怎么没中瘴毒?”

“林子里还没起雾,瘴气还不浓。阿英又是男孩子,从小都在大山里摸爬滚打的,体质比我好的多。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浑身的阴冷,前胸还有些温热。那温热湿漉漉的,大片大片的黏腻在胸口。我醒了过来,四周一片让人毛骨悚然的黑暗。我扒在阿英的背上,裸露的皮肤上被蚊虫叮咬的满是红疙瘩,痒痛难忍。阿英背着我,一只手夹着我腰部,一只手拖拽着两个背篓,艰难的往前行。阿英走的磕磕碰碰,汗如雨下。‘阿英,我怎么了?快放我下来!’我张开嘴,唇角就干裂了一道口子。阿英停住了脚步,喘着粗气说:‘阿姐,你晕倒了,估计是迷了瘴毒!’阿英见我醒来,脸上略有喜色。‘阿姐,你醒了我就放心了,刚才可把我吓死了!’阴森森的林子里传来几声凄惨而又悲凉的狼嚎声。‘阿英我们在哪儿?’阿英用力把我的腰部往上托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我也不清楚,大概还在老林子里!’我惊慌失色地问:‘阿英你走了多久了?’阿英说:‘不知道!’我又问:‘阿英现在什么时候?’阿英说:‘不知道!’阿英脚步走的很缓慢,每一步都很疲乏、很犹豫。我环顾四周,到处是死寂一般的黑暗。我想阿英是迷路了,而且已经背着我走了很久了。”

“‘阿英你快把我放下!’我挣扎着要从阿英身上下来。阿英的一只手把我的腰部托得更紧了。‘阿姐,你别动!你的腿伤了’!我这才感觉到右边的小腿肚像火烧样的灼痛。‘阿姐你晕倒的时候,小腿被枯树划了一道好长的口子,流了好多的鲜血。我用手捂着伤口,血一直的流,都从我的手指缝中流了出来。我拼命地喊你、推你,你都不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害怕的直哭,你要死了怎么办?’阿英地呼吸很急促。‘阿姐,你别动,我背的动你’。”黑暗中到处都是龇牙咧嘴的树木和灌木丛,辨不清方向。阿英的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我心上。我越是挣扎阿英越是托得很紧。阿英走的越来越慢,我趴在阿英的背上,依稀的可以看见阿英咬紧牙关的脸,我的心刀绞一般。‘阿英,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我可以走的!真的,我可以自己走的!’我不再挣扎,我哀求地对阿英说。我意识到我越是挣扎阿英耗费的体力越大。”

“‘阿姐!你放心,我们马上就要出老林子了!’黑暗中没有月亮,没有星光,根本辨别不了哪里是东南西北。我心灰意冷地对阿英说:‘阿英,歇会儿吧!如果南辕北辙,还不如就在这里等到天亮吧!’阿英竭尽全力地往前走,咬着牙说:‘不能停下来……’阿英的身上汗水淋漓。‘到了下半夜,林子里起了雾,我们恐怕都出不去了……’阿英喘不过气来。‘阿姐,都怪我不好,不听你的话,跑到老林子里来挖独活。’阿英的手里依旧紧抓着装着九眼独活的背篓,不肯放松。‘阿姐,你是我最亲的人,我们一定会走出林子的!’我趴在阿英的背上,眼泪簌簌地落了出来。”吴妈的声音哽噎起来,凝视着幽深的湖水,潸然泪下。

§§§第82章

“‘阿姐、不要哭,不要怕。阿妈告诉我树干的表面朝着南边的地方,太阳经常照射,树皮颜色较浅,摸起来比较光滑。树干的北面常年没有光照,树皮的颜色发黑,摸起来十分的粗糙。我们村子在老林子的北面,看不见北极星,也看辩不了树皮的深浅,我就用手摸树皮,向着树皮粗糙的方向走,一定会出去的!阿姐,不相信你摸摸这棵树!’阿英停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山里的孩子,从小就知道看月亮、北极星、太阳辨认方向。摸树皮辩方位,也只是听阿妈讲山里的传说故事里说的,谁也没有用过这样的方法。我伸出手,摸摸阿英身边的树干,裂痕斑斑。‘没什么区别!’阿英仔细的摸起树干,十分得谨慎。‘阿姐,你摸这里树皮,凹陷的比那边深些!’我抬起手又摸了摸,确实是阿英摸的树皮比另一边凹陷的些深。‘我们家在老林子的北面,顺着这个方向没错的!’其实每一棵树的树皮上都是坑坑洼洼的,就凭借树皮上纹路的深浅确定方向,实在是让我半信半疑。”

“我趴在阿英的背上,阿英走走停停,速度越来越慢。没走一会儿,阿英就停下来迟疑地摸摸树干,我感到他的体力明显的在下降,我开始不断的从他背上往下滑落,当我要落地的一瞬间,阿英停住脚步,深深地喘一口气,用力地的把我往上托一托。就这样,没有方向的又走了好久。我感到希望渺茫,阴冷的感觉又从四面八方向我的身上蔓延开来,冷的我眼皮低垂,冷的我昏昏欲睡。”

“我对阿英说:‘阿英,我冷,冷的想睡觉!’阿英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火急火燎地说:‘阿姐,千万别睡,我们马上就出去了!’老林子里的温度开始急剧的下降,林了里要起雾了。‘阿姐……阿姐……’阿英不停地叫喊我,喊声中带着粗粗地喘息。‘阿姐……阿姐……马上就到家了。阿姐,天一亮了我们就去镇上把独活卖了……’我的头靠在阿英的肩膀上,‘嗯!’阿英说:‘阿姐我给你买双棉鞋!’我的眼皮低垂‘嗯!’阿英说:‘阿姐等会一起去小书店还要买字典呢!’我的眼皮重地抬不起来,‘嗯!’阿英突然叫了起来:‘阿姐,钱丢了!’我猛地抬起头,浑身哆嗦了一下。我把眼睛睁得好大,埋怨道:‘阿英,你怎么把钱给弄丢了啊!’阿英紧张的心情舒缓了一些,‘阿姐,别睡啊!林子里开始起雾了!’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迷了瘴气毒。”

“‘阿姐,冷不冷?’阿英已经是精疲力竭了。‘阿英让我自己走!不然我们俩人都走不出去!我的腿能走!真的能走!’阿停了下来,满身的疲惫。‘阿姐……我能背的动!’我失声痛哭,‘阿英,我们一起走……一定能走出去的!’我从阿英的背上滑落了下来,那一瞬间,阿英似有一丝绝望。我问阿英往那个方向走?阿英看着我,彷徨了很久、很久抬起手,无力的指向没有边际的黑暗。我拉起阿英往黑暗中走去,我每走一下,伤了的腿就抽搐一下。阿英扶着我,两人一直一直地往前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一直走下去,如果我停了下来,阿英一定会拼了命地背起我。阿英问:‘阿姐,你痛吗?’腿痛的我不住的痉luan,我忍者说:‘不痛!’阿英问:‘阿姐,你还冷吗?’我冷地哆嗦,我咬着牙说:‘不冷!’阿英问:‘阿姐,你害怕死吗?’我紧紧地握着阿英的手说:‘不怕!’心里坦荡得无所畏惧!”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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