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不止玄机子不可置信，就连观战的魔族们同样半天缓不过来神来。

莫青溪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居高临下瞧着这戏剧化的一幕。

伏慕姐妹几人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表情，伏慕忍不住悄悄捅了下秉机的手肘：“这事儿不会也是莫青溪安排的吧？她真有通天之能，能料事如神？”

秉机盯着莫青溪看了片刻，没等她回答伏慕的问题，莫青溪似乎敏锐觉察到她的注视，眼神倏然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不知为何，秉机突然感觉到有股寒意从尾椎骨一直窜上脑门，她几乎手足无措地跳转视线，居然不敢再与莫青溪对视。

“或许.”秉机的目光死死落在面前的地面上，神情略显恍惚，低声喃喃道：“未必不是真的呢？”

她的声音太低，伏慕没有听清，下意识又问了一遍。

而秉机却没再重复。她沉默许久，涣散的心神终于从自己那个惊鸿一瞥窥见的思绪上调转开，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投向战场，只是道：“这可真是一出好戏，二姐，你说是不是？”

莫青溪尤其擅长算计玩弄人心，于是玄机子至死都要承受被背叛的愤怒和痛苦。他的最后一句质问始终无法顺利出口，哪怕踏上黄泉路，也只能带着自己满心的憋屈不甘。在极致的绝望中，睁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死得确实干脆利落，可他死不瞑目。他的所有不甘怨恨，都将随着自己的离去，湮灭在寂冷的风中。

叶清的注意力被玄机子那一声呼唤叫了过来，他刚一转头，便看到玄机子身后那道人影冷冷抽刀。一股粗壮的鲜血喷射出去很远，染红了几人身前的地面。

玄机子的尸体倒了下去，露出被他的身形遮挡的，熟悉的身影。

紧跟着，这人猛地往前一扑，血红的刀尖毫不犹豫朝自己另一个同伴的后背而去。

叶清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大声道：“慧智佛子，小心！”

而秦迎天的攻势在这一刻突然猛烈起来，牢牢缠住慧智佛子。他根本无暇他顾，只能一味先专注于抵挡她疾风骤雨般的侵袭。

他这时还没发现身旁的同伴已死，不止逍遥道人冲他而来。大长老得到空档，同样没有闲着，她的杀招紧随其后，朝他的脖颈斩下。

慧智佛子无暇回身，尚未反应过来，可脊背发毛的不祥预感，远比身体的反应更快。

他似乎也觉察到自己处境的危险，如同站在悬崖的边缘，摇摇欲坠。死亡的冰冷气息近在咫尺，泛着寒光的刀刃好像下一刻就会穿透他的后心。

不止这一道是致命的攻击，慧智佛子脖颈上汗毛直竖。凌厉的劲风让他清晰感觉到，自己躲不开这一击。可若是真的避不开，这一击绝对能斩断他整个脖子。

正面秦迎天神情漠然，手下的动作却越发迅疾。不过瞬间，他便陷入三对一的孤立无援的境地。

秦迎天死死缠着慧智佛子，他连对抗她的步步紧逼都显得捉襟见肘，如何能在两个不逊于她实力的敌人手下，成功保存自己的性命？

慧智佛子几乎快要彻底陷入绝望了。

唇被他自己咬破，喉间全是火辣辣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千钧一发之际，他在万千乱麻般的思绪中，猛然抓住一线灵光。

他的神情满是疯狂，眸子布满血丝。顾不上继续防御，猛然重重一拍自己胸口。

一口精血被他强行逼出，与此同时，秦迎天也敏锐抓住这个好机会，她泛着森冷寒光的刀锋，连同身后两柄要命的武器，皆已经朝他的要害袭来。

三面夹击，这般情况，他如何能够逃出生天？

这场战斗的胜负基本已经定下，围观的魔族们远远望着这边，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疑问：叶清为何不救他？

剑修的速度永远是灵界最快的存在，何况叶清比慧智佛子更早一步发现不对。

他和魔王之间的战斗并不激烈，两人交手过无数次，对彼此的手段了如指掌。哪怕魔王一上来就发动猛攻，叶清在速度和身法上占据优势，也能屡屡游刃有余避开他的攻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完全有时间，更有余地拯救自己仅剩的最后一名同伴。况且四人中，一人突然反叛，一人含冤咽气。慧智佛子的实力不差，面临如此险峻的情况，慧智佛子对他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可出乎魔族们的意料，甚至就连在魔王震惊之余，也做好了阻拦他施救的准备，但叶清就是没有任何动作。

慧智佛子本就没将希望寄托在同伴身上，正当众人都以为他必死之际，随着这口精血喷出，他手中的佛串猛然上升，将精血圈在其中。紧跟着，所有佛珠一同炸开。

在这个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玄妙波动传遍全场。

魔族们心中同时骇然，巨大的压力远比山峰沉重，压得所有人动弹不得。众人不由自主停下手头动作，仰头望去。

空中，隐约浮现出一尊遮天蔽日的金尊佛像。佛像双手合十，微阖的双目缓缓睁开。金色的眼眸璀璨明亮，比日光更为耀眼夺目。

这双蕴满悲天悯人的眸子看似充满神性，细看却又毫无感情。神明远居云端，冰凉的云雾缭绕，化为祂的背景。以祂离人间的遥远距离，又怎会将一切生灵看在眼里？

这双冰冷威严的眸子落到慧智佛子身上，对于这个将自己召唤出来的后辈，祂似乎也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眼神沉沉如泰山压顶，慧智佛子本就重伤未愈，加之强行逼出精血，元气大伤。霎时间，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

他的眉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花白起来，额头浮现深刻的皱纹。挺直的腰身逐渐佝偻下去，仿佛生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抽走，整个人瞬间苍老起来。

祂的眼神只是在慧智佛子身上停留瞬息，他身上产生的变化已经被其他人都看在眼中。伏慕几人无法动弹，只能互相交换了个惊骇的眼神。

这便是两界强者们，梦寐以求期盼的神明的力量吗？

可祂的出场，连自己的后辈都不肯放过。这种神明，还能称得上是神明吗？这难道不是邪神吗！

纵使如秦迎天和魔王这些巅峰强者，在祂的目光扫来之际，同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即使是年岁最浅的秦迎天，也已经有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秦迎天额角布满冷汗，她距离慧智佛子最近，佛像扫过他的面容，紧跟着就是秦迎天的身影。

与诚惶诚恐的慧智佛子不同，纵然亲眼见证了祂排山倒海的神威，秦迎天面上的神情仍然平静。她安然抬眼，毫不相让，径直与佛像对上视线。

见她如此大胆，伏慕等人忧心自己遭遇的同时，不由狠狠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慧智佛子的前车之鉴就是证明，神祇绝对的实力面前，已经完全不是常人可以抵抗得了的存在。身为巅峰大能又如何？只要没有突破那个最后的境界，她与神明，终究还是两个世界。

佛像本想同对待慧智佛子那样，收割她身上的生机。在祂眼里，眼前这群修炼者都只是待宰的羔羊。区别不过是谁的生命力更加强大，能够提供给祂的能量更多罢了。

秦迎天作为在场气息最强大的存在之一，自然是佛像不容错过的目标。

祂毫无感情的眼睛落到秦迎天身上，本来完全没把这只蝼蚁放在眼里。可四目相接，这只蝼蚁竟然完全没有被祂身上的威势压制。不但有余力抬头，目光中甚至含着淡淡的轻蔑和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