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秦迎天仿佛真的化身成莫青溪豢养的一条小狗,一举一动都在主人的掌控之下。
莫青溪身高略逊她半头,可她微扬下巴,眸子睥睨秦迎天时,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凌然感。
秦迎天不知道她内心有着相同的渴望,并且犹有甚之。她渴望秦迎天的触碰、拥抱,渴望她唇齿的温度,利齿划开她肌肤,唇舌交换间弥漫的血腥气。
渴望将她紧紧锁在自己身旁,甚至于两人血肉相融。渴望她跳动的心脏,滚烫的热血浇灌,催生出畸形而病态的爱恋。
渴望两人亲密时她紧绷的身体,微眯的双眸,指尖轻抚她眼睛时,她不可抑制的轻颤、眼尾滚烫的温度,及弥漫开来的一片潮湿。
莫青溪的吻来得猝不及防,夹杂着她的急切和渴望。她捧着秦迎天的脸颊,咬上她柔软的唇,内心的恨意转为实打实的撕咬。
她对秦迎天从不口下留情,内心积攒的愤怒从来无法诉诸于口,只能借着粗暴的亲密,暴露心中深藏的千分之一的怨愤。
秦迎天微微皱眉,手按在她的后脑上,却又好像不知道自己下步该如何行事。手指穿插/入莫青溪的发丝,指节不由自主蜷起。
她微微侧眼,面前就是莫青溪一截如玉竹般挺直白皙的手指,重重压在她的脸颊上,令她动弹不得。
微光自头顶打落下来,玉指白得晃眼。秦迎天视线落在其上,仿佛被这道亮光攫住。思维出现短暂停滞,紧接着又被唇上轻微的刺痛唤醒。
莫青溪噙着她的唇,潮湿温热的气息彼此相交纠缠。秦迎天其实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两人的这段关系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具体的名分。
自然超脱了姐妹该有的情感,更颠覆主从的关系认知。要说是为彼此的情人,似乎还差了点意思。
真心的存在与否,是她反复探寻的问题。她清楚自己的动心,却不敢赌莫青溪对她的感情。她这样惯来运筹帷幄的人,也只会在有关莫青溪的事情上踌躇不决。
莫青溪比她清楚,可她不肯明说,更不肯直接告诉她答案。她在折磨她的心,让她在无数次自我拷问中,自己为自己找出答案。
她在等着秦迎天,主动为她献上一个能够让她满意的答案。
秦迎天不是傻子,能隐约感觉出一点莫青溪对她的恨。从她语焉不详的话,意味不明的笑中,她的指尖轻点她的心脏,森凉的眼神比她的丝线法器更为凌厉。
秦迎天毫不怀疑她会划开自己的皮肉,不带一丝犹豫。那张精致如画的脸上,应当一如既往含着天真无辜的笑意。
她是孱弱的羔羊,是冷血的刽子手。多情更似无情,温柔如水般唤她姐姐,手下却毫不客气深入,搅弄她的心脏。
她热情拥吻着她,手掌却掐住她的脖子。很难想象人的体温为何会冷到如此程度,秦迎天这样对温度不敏[gǎn]的魔,都能感受到那股浸入骨髓的寒意。
她吻她的时候,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她对她笑的时候,想得可能是如何破开她的防御。她漂亮的眼睛,她尖锐的牙齿,她温暖的唇舌,她勾人的呢喃。亲吻拥抱耳鬓厮磨,如秦迎天所愿,小羔羊将自己浑身上下皆淬炼成利器。
只除了,她第一个想要撕裂的敌人,是秦迎天罢了。
恨意深入骨髓,令她不知所措。
她承着莫青溪的吻,盛着她不知缘由的深恨。痛意自唇舌蔓开,连同熟悉的血腥味。她们之间的感情从不纯粹,秦迎天甚至难能胆怯,不敢开口。
她明白自己哪怕追问,也注定得不到答案。莫青溪高高在上睨着她的挣扎,要她自己追寻自己想要的结果。
莫青溪太知道如何对付她,姐姐两字是击败秦迎天的魔咒。藤蔓缠绕住她的肢体,顺着她的血液往她的灵魂深处攀去。声声小狗宛如利箭,句句都在往她软肋上戳。戳得鲜血淋漓,戳得痛不欲生。
她不明白这份恨意因何而生,正如同在两人的感情中,好像一直都是莫青溪颠覆了身份差距,占据上风。她比秦迎天自己更明白她想要什么,莫青溪的残酷无情时常让她又爱又恨。
秦迎天的喘熄声很重,莫青溪勾着她的下巴,在上面摁出大片大片红痕。她撕咬的动作如同失智的野兽,肆意发泄自己的欲/望。
可她的动作又是极度冷静的,神情克制,平和、安静,近乎漠然看着秦迎天的沉沦。
秦迎天不排斥这样病态的感情,就像一开始,她对莫青溪的在意,正是源自她明明白白向她吐露的杀意。
那时的震颤至今仍清晰可闻,孱弱的小羔羊字字句句敲打在她的心中。在那个瞬间,秦迎天似乎听到自己心口,有一株花扎根发芽生长,再到绽放的全部声响。
她欣赏她的胆大妄为,欣赏她的冷心无情。欣赏她一心一意朝自己的目标而去,从不为外物动摇。她像一株卑贱的杂草,坚定迎风生长,任何外力都摧不折她的脊梁。
与生死擦肩而过的惊险压不倒她,杀人的血腥无法令她畏惧。看着是尊精致羸弱一碰就碎的琉璃人像,却孤注一掷,顶着粉身碎骨的危险,硬生生想以身撞顽石。
莫青溪松开她发麻疼痛的舌尖,紧跟着往里面探去。秦迎天被动顺应她的进攻,她的强势和侵略性,唯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达到巅峰,甚至给秦迎天一种无法反抗的错觉。
她的手掌往下转移,在秦迎天的脖颈上停留瞬息。酥|麻感从脊背窜上脑海,秦迎天浑身轻颤,喉间控制不住发出一声浅浅的呜/咽。
就在她几乎以为莫青溪会再度掐住她的脖颈,熟悉的窒息感袭来时,空白的大脑突然感觉到莫青溪的攻势暂收。
她以鼻尖亲昵抵着她的鼻尖,一边喘熄,一边轻轻笑了一声。
笑声说不上来是何种意味,缓缓流淌过秦迎天的耳际,她游荡在崩溃边缘的理智被唤醒些许。
朦朦胧胧的雾气覆盖大脑,她捂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浑噩的思绪本能顺着自己之前思考的问题,继续向下走。
她有时想开口询问莫青溪对自己的感情,可话到唇边,又不得不咽下。她对莫青溪的在意用心,能在她身上收回同样强烈的情感。哪怕是恨,也代表了莫青溪对她的看重,与其他人都不同。
她不应该奢求更多,她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太过复杂,只要这份特殊对待,便足够了。
况且从一开始,她打的就是让莫青溪杀她的主意。她不怕死,不怕痛,只是、只是在极偶尔的情况下,她会有些困惑。
会因莫青溪对她的残酷无情,毫不怜惜,生出淡淡的委屈。
她的眼尾红通通的,眼角因她的摧残,本能渗出的浅浅泪意仿若哭泣。莫青溪另一只手的指腹擦过那里,指尖倏然泛起被火灼烧的痛感。纵然看不到,她也能想象出,秦迎天面上的绯红该美得如何惊心动魄。
强势的人匍匐在她脚下,成为一条被驯化的狗。狗狗心甘情愿低头,让自己孱弱的主人为自己戴上枷锁。她竭力克制自己紊乱的魔力波动,这种时候,仍惦记着主人如琉璃般精致脆弱。
她将她小心翼翼捧进手心,生怕她受到外界的风雨催打。她将温柔合拢,高高举起,比自己身处的位置更高,将自己的灵魂信仰一并虔诚献上。
如此病态扭曲的感情。
莫青溪的动作温柔下来,安抚般舔舐她的唇瓣。舌尖轻卷,将撕裂的伤口渗出的血珠尽数收拢。秦迎天此刻能够感觉到的短暂刺痛,比起之前来,已经轻到微不可查。
正是因为莫青溪的温柔来得太少,所以一旦降临,才更显弥足珍贵。
她轻轻抚摸秦迎天的脑袋,安抚她的情绪。这份难能的体贴温存,如日光直射水面,冰层化为一滩融融的温水,柔波将秦迎天的心脏包裹在内。
她情不自禁抬眼,目光触及莫青溪柔和的面色时,心口蓦地一颤,竟有种受宠若惊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