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临水照花
第62章临水照花
大丫鬟虽然慌张,礼仪却还到位。她忌惮的看了眼苏柳眠,垂首立在老嬷嬷身边,没有言语。大夫人紧忙坐直了身子,恐不是那康宁侯又来闹事了?大夫人没在那个大丫鬟脸上看到有用的信息,心里很是焦虑,可是一方面,她今日来西院,这钱还没有要到。
没一会儿,青衣也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她显示看了眼上座的大夫人,禀报道,“姑娘,孙家遣来的人要见大夫人一面,讨要个说法。”
孙家?讨要个说法?大夫人猛地一听青衣这话,脑子还有点儿转不过来……
柳眠缓缓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笑得温婉,“也是。大少爷本与孙家小姐问了名,如今却与康家小姐会亲,弃孙小姐于不顾,大夫人是要给个说法。”
大夫人如遭雷击,怔愣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她不明白……难道孙家不是发现她孟家与康家的事,想要告吹这件婚事了吗?
那天孙疏雨气冲冲的离去,难道不是因为发现了……难道苏柳眠没有提及康家?
大夫人僵硬的扭过头来,咬牙切齿的问道,“你那日与孙疏雨说了什么?”孙家竟然……不知道孟家与康家……那大夫人急急去康家会亲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柳眠漫不经心的欣赏着大夫人好看的面色,回道,“柳眠只是觉得孙小姐聒噪,骂了她两声。大概世家大族的小姐从未听过如此粗狂之语,一时受不住气走了……也说不准。”柳眠慢慢抬眸,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
大夫人哪里还坐的下去?当即带着一干人等匆匆离开了西院,去会孙家人去了。
“这大夫人真是奇怪,难不成康家小姐与孙家小姐她都要娶进门不成?”青衣望着大夫人的背影,一脸疑虑。
柳眠缓缓一笑,端起茶杯来清抿一口,“贪心不成,便是如此。”
大夫人想要高攀康家,一面又怕高攀不成而吊着孙家。如今才叫东窗事发,孟家可算是狠狠把孙家给得罪了。
青衣过来收拾大夫人的茶盏,撅起了嘴,“姑娘,那您说,康小姐要是知道大少爷还招惹了孙家小姐,康小姐还愿意嫁吗?”她总觉得孟家这两场婚事哪一个也说不成。
柳眠轻轻放下茶杯,却是摇了摇头,“康家怎么会看得上孟家这样的人家?既然尚书夫人亲自来敲定了婚事,自然也不会更变了。”
青衣不明白,柳眠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一世康家也一定预计到自己大势已去,这是康老爷给康玉梅选的归宿。
强弩之末的康家自然不会轻易退掉这门婚事……等孟家回过味儿来,恐怕想退也推不掉这婚事了。
大夫人这次贪心,不止得罪了孙家,这后患也远远比大夫人想象的多,甚至是孟家不能够承受的。
……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再过不久就是一年一度的七夕佳节,往年在七夕前夕皇城内都会办个游园会,很是热闹,许多才子佳人都是在此相遇,也好携手共度七夕。
今年孟家被一堆破烂事压的喘不过气来,任谁也没有提起此次游园会。
柳眠一早订了马车从孟家出发去见了苏锦荣,从苏锦荣那里带走了苏鸿。
她还有一桩事没有了结。
为了筹备此次游园会,整条朱雀大街串联东市与西市都被布置一新,柳眠看了看车窗外的风景,真是感受到了青春洋溢的节日气氛。
马车停在了灵云寺附近的东市,柳眠带苏鸿登上二层楼阁,小轩窗轻轻敞开,街上的风光一览无余。
柳眠雇了一个卖唱女子,送她一朵红花别在发间,叫她在楼外演唱,一时之间竟然也吸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大师仓鞅从灵云寺中离开,经过闹市,老远就看到了人群中那别着红花的女子,捻动佛珠的手一顿,急急走上前来。
这卖唱女子年轻貌美,关键是,她拥有一双灵动的眸子……又怎么会是他苦苦寻找的她呢?
仓鞅在人群之中驻足而立,良久,苦笑一下,他看着这蔚蓝的天空,忍下了不期而至的热泪。
就在这一刹那,他与楼阁窗边的一双明眸对视,这女子笑容恬静……而这张脸!正是仓鞅苦苦寻找着的那位贵家小姐!
难道说这卖唱之女也是这个女子安排的?她知道什么?他的错儿又在哪里?
脑子里一下子蹦出来许多问题,叫仓鞅应接不暇。他终于不再犹豫,抬步迈入楼阁之中,一探究竟。
……
柳眠先给面前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师行了一礼,“小女子曾与大师有过一面之缘,不想今日又见面了。”
仓鞅如今心乱如麻,但是他的脑子也渐渐清明了,给苏柳眠还了一礼,“贫僧与女施主是有缘人。”
柳眠垂眸一笑,请仓鞅入座,并没有切入正题,而是问起了佛法。
仓鞅也没有心急,而是为苏柳眠一一耐心解答,经过这么一出,他已经稳住了心神。
卖场女的歌声明亮清澈,声声穿透喧闹的人群传到楼上来。
柳眠见仓鞅已经恢复如初,这才不疾不徐的笑道,“大师可有参透这红尘?”
红尘……仓鞅摇头一笑,“贫僧不知。”
“柳眠认为,”柳眠轻轻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眼神变得深邃,“大师并没有看透红尘只因为情所困。”谁能想到受人敬仰的高僧仓鞅还有一段情缘未了呢?
终于提及此,仓鞅淡淡看着柳眠,问道,“女施主此言,做何解?”
柳眠这次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直接切入正题,“那日大师被张大将军请入府中,风光无限……柳眠有幸得见。”
“只是,柳眠首先看到的却是一个盲女,她因为惊扰了大师的车架,遭受了毒打。”
仓鞅握紧了拳头,面色如常。柳眠见了,继续说道,“我救了她,和她那朵红花。”我救了贾错,知晓了她苦苦等候的爱情。
仓鞅紧紧闭上了眸子,他不敢面对,因为他知道苏柳眠口中那盲女就是他苦苦寻觅的妻子!那日那朵红花就是错儿的!
“女施主……她去了哪里?”再睁开眼眸,仓鞅泪如雨下,这时候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男子,一个可怜丈夫。
其实仓鞅心里比柳眠还要清楚,贾错该是死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柳眠垂眸,微微叹息一声,“一切都是临水照花,稍纵即逝。”错过,便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