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奇人奇谋
第37章奇人奇谋
天空中,有一群鸿雁正从头顶飞过,御花园里,蔡姬正在凉亭里抚琴,齐桓公坐在一侧仰首望天,似乎在想着什么。管仲、隰朋一前一后走进御花园,见齐桓公在仰首望天,蔡姬在抚琴,站在那里没有出声。过了一会,齐桓公才收回眼光,叹了口气说:“仲父,天上的鸿雁,有时往南飞,有时向北走,时往时来,不怕路途遥远,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之所以能这样,就是凭着有两个翅膀,所以才能随心所欲。”
齐桓公见管仲、隰朋没有回话,问道:“你们为何不说话?”
“主公有成就霸王之业的心愿,而臣则不是成就霸王之业的大臣,所以不敢回答。”管仲微笑着说。
“仲父何必如此?为何不直言,使寡人也有个方向呢?”齐桓公诚恳地说,“寡人之有仲父,犹如飞鸿有了羽翼,过河有了渡船。仲父不发一言教寡人,寡人虽有两只耳朵,又怎么能听到治国之道而学到治国的法度呢?”
“主公要成就霸王之业、举大事么?那就必须从根本上做起。”管仲一边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一边说。隰朋也跟着坐下。
齐桓公移动身体离开座位,双手一拱,问道:“何为根本?”
管仲回答说:“齐国百姓,就是主公的根本。百姓害怕饥饿,而朝廷的税收很重;百姓害怕死罪,而朝廷的刑政严酷;百姓害怕劳苦,而朝廷征调民夫却没有时间限制。”
“寡人要怎么做?”齐桓公真心诚意地问。
管仲道:“主公若能减轻赋税,百姓就不愁饥饿;宽缓刑政,百姓就不愁死罪;举事有时间限定,百姓就不愁劳苦。”
齐桓公对管仲道:“寡人欲西行洛邑,朝拜周天子,但贺献之礼和往来费用不足,仲父有何办法解决?”
管仲道:“请主公下令在阴里筑城,城池要设计成三层城墙,九道城门。主公利用这项工程,选派最好的玉匠雕刻石壁,并且规定,一尺见方的石壁,定价一万钱;八寸见方的石壁,定价八千钱;七寸见方的石壁,定价七千钱;石珪定价四千;石瑗定价五百。”
“雕刻这么多石壁有何用?”齐桓公不解地问。
管仲道:“请派遣隰朋西行洛邑朝见周天子。”
“这与周天子有关系吗?”齐桓公问道。
“当然有关系。”管仲说,“只要他一声令下,齐国的这些石壁就是钱。”
洛邑王宫里,齐国大行隰朋对正襟危坐的周天子叩拜道:“齐侯欲率领诸侯来洛邑朝拜先王宗庙,观礼于周王室。”
周天子见齐国对自己如此恭顺,心里非常高兴,说道:“好!”
“齐侯恳请天子发布命令,要求天下诸侯前来朝拜宗庙并观礼周室者,都必须带上彤弓和石壁,不带彤弓和石壁者不得入朝。”
周天子道:“可以。”
于是,周天子向天下各诸侯国发出号令:
凡诸侯来洛邑朝拜宗庙并观礼于周室者,必需带上彤弓和石壁,不带彤弓和石壁者,不得入朝。
阴里新城,诸侯国的车辆络绎不绝,这些车辆,满载着黄金、珠玉、粮食、彩绢和布帛而来,换载齐国的石壁而去。齐国的石壁因之而流遍天下,天下的财物如流水般归之于齐。这就是管仲著名的“石壁之谋”,亦称“阴里之谋”。这一谋略的实施,让齐国财源滚滚而来。齐国此后八年没有征收赋税,就是得益于管仲的石壁之谋。
齐桓公西行朝拜周天子归来之后,将管仲、鲍叔牙召进宫。先是闲聊了一会洛邑的新闻逸事,然后转入话题。齐桓公对管仲说:“仲父呀,你这个石壁之谋确实是高明,但是,周天子也不傻。”
管仲吃惊地问:“出了什么事吗?”
“那倒也不是。”
管仲听后松了一口气,道:“周天子想分一爵羹?”
“这倒没有。”齐桓公道,“周天子在寡人面前叫苦,说王室财用不足,每次下令向诸侯国征收,都得不到响应,王室的权威江河日下,为财用发愁呀!”
鲍叔牙笑着说:“那就请仲父替周天子想想办法吧!”
管仲手抚胡须,思索了半天说:“办法倒是有一个……”
齐桓公迫不及待地问:“什么办法?”
“长江、淮河之间,也就是周天子的地盘之内,出产一种三条脊梗、直贯到根部的茅草,名叫‘菁茅’。请周天子派遣官吏把菁茅产地的四周封禁并看守起来。天子在到泰山祭天,梁父山祭地之前,向天下诸侯下令:‘凡随从天子到泰山祭天、在梁父山祭地的,都必须携带一捆菁茅作为祭祀用的垫席。不按照命令行事的不得随同前往。’”
“像齐国的石壁一样。”鲍叔牙笑着说,“奇货可居,菁茅价格暴涨,周天子就可从中得利。”
齐桓公派遣专使到洛邑,将管仲的“菁茅之谋”献给周天子。周天子果然向天下诸侯发布号令:
凡随从天子在泰山祭天、在梁父山祭地的诸侯,都必须携带一捆菁茅作为祭祀用的垫席。不按照命令行事的不得随同前往。
周天子率诸侯在泰山祭天、在梁父山祭地,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没有哪一位诸侯不去,也没有哪一位诸侯敢怠慢此事,谁敢亵渎神灵?
天下诸侯得到周天子的号令,都载运着黄金争先恐后地去求购菁茅,致使江淮的菁茅价格暴涨,一捆菁茅甚至可以卖到百金。天下的黄金,从四面八方像流水一样聚来。周天子无需向天下诸侯征收钱财,钱财却滚滚而来。仅此一项,周天子七年没有向诸侯索取贡品。这就是管仲“菁茅之谋”暗助周天子的故事。
管仲拜相后,在齐国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革,大大地提升了齐国的国力。但是,对于广大的平民百姓来说,他们仍然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很多贫民、农夫都还是靠借高利贷来维持生计和农事。管仲知道这个问题,齐桓公也知道这个问题。但是,国家财力毕竟有限,不可能一下子将这么多的人从高利贷的囚笼中解救出来。齐桓公为这件事忧心,管仲也为这件事动起了脑筋。只是,事情太棘手,很难有一个万全之策。
这一天,齐桓公又在管仲面前提起这件事:“朝廷需要办的事情很多,只好派官向富商巨贾和高利贷者征收赋税,来帮助贫民维持生计,帮助农夫维持生产。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办法倒有一个。”管仲道,“不知能不能奏效。”
“仲父没有试,怎能知道有没有效果呢?”齐桓公从石壁之谋、菁茅之谋中,深深地体会到管仲那高深莫测的智慧和层出不穷的怪招,只要是管仲想出来的办法,就一定是一个怪招。
“看来也只有试一试了。”管仲道,“主公可以用号令来改变这种状况。”
齐桓公问道:“具体做法如何?”
“这事就交给出臣来办。”管仲道,“主公只需静候佳音,到需要主公出面时,臣再来请主公。”
第二天,管仲将鲍叔牙、宾胥无、隰朋、东郭牙召集拢来。管仲对他们说:“将你们召集拢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们立即去办。”
鲍叔牙问道:“什么事?”
“东郭牙到东方去、宾胥无到南方去、亚相到西方去、隰朋到北方去。”管仲道,“你们去的任务只有一个,为主公搜集四方各放贷地区的情况,调查那里的人,负债的有多少家,回来向我报告。”
临淄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分别驶出了一乘轻装简从的篷车,车上自然就是鲍叔牙、宾胥无、隰朋、东郭牙和他们的随从,他们是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旬日后,鲍叔牙从西方率先回来报告说:“西部的百姓,多住在济水周围,黄河附近的草泽之地。他们以渔猎打柴为生。那里的放高利贷者,多的有千钟粮食,少的也有六七百钟。高利贷者放粮,借出一钟,收利一钟,利息率达百分之百。那里借贷的贫民有九百多家。”
宾胥无从南方回来报告说:“南方的百姓,是住在山上、谷中,天天登山下谷的百姓,他们以砍伐木材,采摘橡栗,并从事狩猎为生,那里的放高利贷者,多的有一千万,少的也有六七百万。他们放贷的利息率大约为百分之五十。那里借贷的贫民有八百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