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九、裴度罢相 - 大唐中兴志 - 陈若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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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九、裴度罢相

是年五月,齐、鲁三镇各节度、观察等使先后赴镇就任。遂向国家申版籍、贡赋税,其刺史以下官吏,皆由朝廷任命。此乃李正己割据以来,五十年未有之事。自是朝纲重振,中兴初现。群臣有感天子武功之盛,乃上奏曰:“陛下即位十五年矣,乃元年平夏州,二年平蜀斩辟,三年平江东,斩李锜,五年擒卢从史,得泽、潞、邢、洺,七年田宏正以魏博六州来受常贡,十二年平淮西,斩元济,十三年王承宗献德、棣,入税租,沧景除吏部,十四年平淄青,斩师道,得十二州。神断武功,自古中兴之君,莫有及者。请上尊号曰:元和圣文神武法天应道皇帝。”宪宗欣然接受,并大赦天下。此时宰相皇甫镈又进“羡余”钱十万贯以充内库。宪宗大喜,乃令兴建凝晖殿。裴度闻之深觉不妥,乃进谏曰:“自讨淮西以来,朝廷持续用兵已有五年,天下疲敝,国库空虚,当此之时,应与民休息,不宜大兴土木,愿陛下勿因一人之私而伤万民。”宪宗大为不悦,厉色道:“朕修一宫殿,所费不过数万贯,卿何以如此吝惜!何况修殿所用钱乃是羡余,并非取自国库,何言伤百姓也!”裴度争言曰:“近年度支开支巨大,何来羡余?必是皇甫镈虚报数额,移花接木也!请陛下详查之。”宪宗半信半疑,乃令裴度退去,召皇甫镈入见。

俄而镈至,宪宗乃问之曰:“近来两河用兵,所耗资费甚多,户部为何仍有羡余?”皇甫心头一紧,忙对曰:“近年江、淮安定无事,且风调雨顺,每岁皆丰稔,所贡钱粮累年递增。至于讨李师道,用费不过百万,故有羡余。”宪宗听信其言,凝色曰:“果然是度不懂财政,竟妄称卿虚报数额。”皇甫听言,乃知天子为何有方才一问,遂又对曰:“度素来轻视钱谷之吏,且又与臣有隙,故发此言也。”宪宗曰:“卿言是也。”言毕又问之曰:“既如此,朕以羡余之钱建一宫殿,卿以为可乎?”皇甫对曰:“陛下乃天下之主,建宫殿有何不可?况今天下已太平,陛下可以高枕安逸矣!修建宫宇不过小事耳!”宪宗以为然,遂不听裴度之谏,仍命人修凝晖殿。

度见天子未听己言,不禁失望怅惋,于中书省内嗟叹曰:“小人将隳堕朝纲矣!”早有小吏听得此言,报于皇甫镈。镈闻知愈加嫉度,急欲除之而后快,遂阴使其党人于朝中散布言论曰:“裴度自恃有平齐、蔡之功,得天下之望,欲结党专政,排除异己。”不久流言传入宫中,宪宗竟然听信,数日后乃下诏,授裴度检校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充河东节度使。以原河东节度张弘靖为吏部尚书。

此诏一出,满朝哗然。群臣虽知裴度是为皇甫镈所排挤,但皆畏惧不敢言。唯谏议大夫武儒衡敢鸣不平,乃上疏曰:“皇甫镈奸佞小人,专欲献媚取宠,排挤贤良。众臣无不耻与之同朝,请陛下出之京外。”宪宗见表,虽不以为然,但却欣赏儒衡耿直,乃迁之为中书舍人、知制诰。皇甫镈闻知不免惊惧,深恐儒衡得重用,遂至延英殿奏曰:“武儒衡与裴度相善,因见臣与度不和,故以谗言诬臣,请陛下明察。”宪宗闻奏不悦,厉色道:“卿因儒衡上疏弹劾,欲报复之邪!”镈惶惧,顿首曰:“臣不敢!”宪宗又曰:“朕以卿有理财之能,用卿为宰相,卿若欲以权谋私,朕必不能容。”镈惶恐喏喏,匆忙拜退。

宪宗虽面斥了皇甫镈,但仍对其宠信不疑。未几,宪宗因程异病故、裴度出镇河东,欲更立一相。镈探知君心,乃乘机举荐河阳节度使令狐楚。楚与镈同年进士,交情颇深。镈初任宰相,便荐楚为翰林学士,日前乌重胤移镇横海,又荐楚代之镇河阳。当时乌重胤以河阳军三千人为牙卒赴镇,河阳士卒不愿远离故土,皆中路叛逃,又不敢归镇,乃聚于怀州境上,徘徊观望。楚初赴任,闻知情状,乃疾驱至怀州,单骑抚喻众卒。士卒无敢乱者,皆收械解甲,随其归镇。皇甫以此上奏,称赞楚“既智且勇,有相材”。宪宗听纳其言,遂以令狐楚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诏至河阳,令狐楚受宠若惊,乃快马出镇,入朝就任宰相。未几,宣武军节度使韩弘亦率亲族及将佐千余人入朝。自朝廷平淮西、淄青以来,韩弘终日惶恐不安,数上表请入京朝见,至此乃得恩准。七月,弘至长安,入延英殿见驾。宪宗知其患有足疾,特命殿前黄门搀扶以参拜。弘感泣涕泗,乃进献马匹三千,绢五千,杂缯三万,金银器一千,称为:贺平齐、蔡。宪宗欣然纳之。自是各镇争相进奉,皆称“贺礼”。至八月,韩弘又自汴州取绢二十五万匹,絁三万匹,银器二百七十,皆进献宫中,称:贺天子加尊号。宪宗既得其财,心中大悦,待之弥厚。

弘居长安数月,渐有思归之心。乃至中书省询问宰相何时可归。崔群因谓之道:“天子待公恩厚,公何不上表请留京师耶?”弘听言犹疑不决。群又道:“公不见淮西、淄青之事乎?元济、师道欲专土地,终身死族灭,与其使子孙继袭而遭灾祸,不如使之在朝中安享富贵也。”弘大为震动,乃道:“听相国一席言,弘茅塞顿开,愿留朝中,不复归汴。”于是上表请留朝。宪宗起初未许,弘又连上二表。宪宗这才下诏,以之为守司徒、中书令,以吏部尚书张弘靖代之为宣武军节度使。

继韩弘后,魏博节度使田弘正亦率宗族数百人入朝。宪宗大喜,乃于麟德殿见之,并设宴款待。席间宪宗询问河北民情及军府之事,弘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宪宗闻而大悦,赏赐尤其丰厚。宴后,弘正归长安私第,乃上表请长留朝中。宪宗不许。弘正又连上数表,仍未得恩准。弘正遂入宫觐见,当面陈奏此事。宪宗闻奏曰:“魏博当两河之要冲,非卿不能镇之,岂容他人相代!卿勿再言。”弘正又奏曰:“蒙陛下信任,臣不胜惶恐感泣。然臣年岁已高,深恐一旦有所不测,魏人又以故事拥立臣之子侄继袭。陛下若必不许臣入朝,则请许臣将兄弟子侄留仕朝中,以绝魏人继袭之念。”宪宗大为感动,慨然曰:“卿真忠义也!”遂准其所请。于是弘正令田氏子弟皆留朝听用。宪宗悉数授以官职,又加封弘正侍中,仍为魏博节度使。自是田氏一族在朝为官者数十人,朱紫盈门,显贵当时。

田弘正以其忠纯而得荣宠,引来各节度使争相仿效,诸帅或表请入朝,或遣使入贡,莫不效顺。于是天子威加海内,似有重现贞观、开元治世之象。当此之时,中外人士皆翘首企足,盼望天子能再接再厉,复大唐盛世。而宰相皇甫镈则屡进言说天下已平,可以安逸无忧矣。是年九月九日,宪宗于麟德殿大宴群臣,皇甫镈、令狐楚又进言曰:“今天下太平,海内无事,陛下可以享乐矣!”宪宗顾视群臣,问曰:“众卿以为如何?”群僚左右私语,莫敢对答。俄而职方员外郎、史馆修撰李翱奏曰:“定祸乱者,武功也;兴太平者,文德也。今陛下既以武功定海内,若继而革除弊事,复高祖、太宗旧制;亲忠贤,远邪佞;改税法,不纳钱而纳布帛;绝进献,轻徭薄赋;厚给边兵,抵御戎狄;勤访民情,以通闭塞。此六者乃政之根本,兴国之道也。陛下既已能行其难,奈何不为其易乎!以陛下天资英睿,如能不为左右取悦之辞所惑,任用耿直中正之士,与之兴仁政,则太平可不劳而成也。若不然,臣恐大功之后,逸欲易生,如此,则太平未可期也!”宪宗听言默然,不置可否。而皇甫镈与殿内宦官皆侧目,视翱为异己。

稍稍宴罢,群臣各退。宪宗乃移驾延英殿,召诸相问对,曰:“朕观玄宗之政,先治而后乱,是为何故也?”崔群对曰:“玄宗用姚崇、宋璟、卢怀慎、韩休、张九龄则治,用李林甫、杨国忠则乱。故用人得失,所系非轻。人皆以天宝十四年安禄山反为乱之始,臣独以为开元二十四年罢张九龄相,专任李林甫,为治乱之分也。愿陛下以开元初为法,以天宝末为戒,乃社稷无疆之福!”宪宗颇以为然,不禁点头示意。而皇甫恶群直言,心深恨之。

是日之后,皇甫镈始谋逐群出京,然而还未等他有所行动,便被一封奏报推上了风口浪尖。是年十月,浙东观察使徐志平遣使上表,奏称:“柳泌至台州,驱吏民采药,岁余无所得,因惧诛而举家逃入山中。臣遣吏捕得之,已械送京师。”镈闻知此事,大为惊惶,深恐牵罪于己。遂密访李道古,与之商议曰:“柳泌是我与公一同举荐,今其炼药未成,又私遁深山,岂非欺君耶!圣上必然怪罪,可如何是好?”道古曰:“下官方得知此事。为今之计,请相国与我入宫,为柳泌辩言,说其已取得灵草,必能制长生药。”镈道:“事已至此,圣上会信否?”道古曰:“圣上求药心切,必然肯信。”皇甫别无他策,遂与李道古入宫面圣,拜贺曰:“臣等恭贺陛下!”宪宗正为柳泌之事愤懑,闻二人之言问曰:“朕喜从何来?”皇甫曰:“臣听闻柳刺史已取得灵草,想来长生药不日即能炼成,此为大喜也!”宪宗问:“卿此言从何处听得,据朕所知,柳泌乃是私逃山中,为徐志平擒获也。”李道古曰:“泌并非私逃,其入山中是为取灵草,竟被志平误作潜逃矣!”宪宗将信将疑道:“此言当真?”道古曰:“陛下若不信,可使其居京师炼药,若不能成,再治其罪不迟。”宪宗急欲得长生,竟听信二人之言。及柳泌被押解进京,乃不问罪,反而以之为翰林待诏,令在京师炼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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