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阿跌光颜 - 大唐中兴志 - 陈若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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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阿跌光颜

当日黄昏,马燧率官军主力会合李自良、邢君牙所部,进至狗、明二山。大军才入山,便有斥候来报山中形势与贼军虚实。马燧闻后乃传令立营于二山之间。众将闻令多惊惑不解,李抱真问曰:“于山谷立营乃兵家大忌也!若贼自两面夹攻,我军岂不腹背受敌乎?”马燧抚须道:“我观卢家砦易守难攻,若贼坚壁不战,破之必旷日持久。于两山之间立营乃吾计也。贼见我军有机可乘,必生劫袭之念,其若敢来,吾正可以伏兵击之,断其归路。”

李抱真闻言恍然,心自叹服,遂不再异议。马燧遂传令三军于山谷间立寨,并于四面布下伏兵,以备贼劫袭。

早有人将官军动向报入卢家砦,杨朝光闻官军立营于两山之间,果然大喜,谓诸将道:“马燧竟如此大意,趁其立营未稳,我军左右出击,必大破之。”遂欲点兵出砦。卢子昌闻讯,乃劝之曰:“此马燧计也,不可出击。”朝光诧问曰:“此言怎讲?”子昌解释曰:“马燧熟读兵书,身经百战,岂不知于山谷立寨乃兵家所忌乎?其此为乃欲引你我出砦也!我军兵少,不可与之野战,唯坚壁不出方为上策。”

杨朝光恍然大悟,连连道:“汝言甚是,险又中马燧奸计矣!”遂传下令去,全军坚守砦垒,不得出战。

夜幕降临,官军立好了营寨,三位主帅遂聚将议事,论今日战功,先锋李自良、邢君牙自不在话下,而李愬、薛镇斩杀敌将,亦有功劳,马燧乃命书记记之,且谓二人道:“二小郎年少英勇,日后必大有可为!”言毕又谓李晟曰:“公有如此子甥,真羡煞老夫也!”薛镇、李愬闻听,脸上笑容洋溢,而李晟面色凝重,只是勉强一笑而已。

稍稍众将散去,李愬、薛镇亦离开大帐,二人才行不远,忽听身后有人叫道:“李郎君请留步。”二人回头望去,只见两河东军官朝此走来,李愬认出其中一人便是今日独战成炫之的绿袍将,方才论功时其亦在其列。

二人至李、薛跟前,着红袍者先拱起手,笑颜曰:“在下河东军偏将阿跌光进,此舍弟光颜,今日塔山之战,承蒙李郎出手相助,特来道谢。”

言毕,便见阿跌光颜已躬身欲拜李愬,愬忙伸手扶住,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何须如此多礼!倒是阿跌将军今日力战三将,真乃英雄也!”

阿跌光颜道:“光颜惭愧,今日若非李郎出手相助,吾恐难全身而退。”

二人相视一笑,心中已然相交。薛镇听着三人叙话,突然一阵好奇,问阿跌兄弟曰:“我观汝二人相貌特异,又复姓阿跌,莫非胡人邪?”

李愬见其无礼相问,忙瞥了他一眼,谓阿跌兄弟道:“吾表兄性直,请二君勿怪!”阿跌光进坦然笑道:“无妨。吾祖上确为突厥人,内迁已数代,自曾祖起便从身行伍,我兄弟二人亦投身河东军,于马公帐下效力。”

“原来如此。”薛镇瞪大了眼睛,一副恍悟之状。

“不论汉人、突厥人,皆为大唐子民,当一同为国效力。”李愬轻轻笑道。

兄弟二人齐齐点头,这时忽有一神策小校疾步而来,谓李、薛二人道:“奉都侯之命,传召二位郎君。”二人听言,遂辞了阿跌兄弟,朝李晟帅帐而去。

原本主帅召见只是寻常之事,但薛镇才立下军功,自以为此次舅父传召是为当面嘉奖其与李愬,故而心情愉悦,满怀期许。不料入帐后却见李晟沉着脸,严肃地道:“你二人可知错?”

“知错?我有何错?”薛镇惊诧不已,一脸无辜地道,“我与表弟立下战功,舅舅不嘉奖也便罢了,如何说我二人有错耶?”

“功是功,过是过,你与四郎虽有战功,但方才马尚书已然嘉许,现在便要论你二人之过。”李晟说完看向李愬,问道,“四郎且说,你与镇儿错在何处?”

李愬垂着头,半晌后颤颤道:“违抗军令,擅自出战。”

“如此严重乎?”薛镇一脸不服,再一看李晟冷峻的眼神,立刻改口道,“我与表弟一心杀敌立功,奈何邢君牙坚持不许出战!我二人按捺不住,以致违抗军令也!”

李晟厉声道:“无论出于何故,违抗军令乃是事实,须受军法处置,便罚你二人今夜于辕门外执戟守营,你可有话说?”

“甚么?守营?我……”薛镇深感冤屈。正要再辩驳,却被李愬抢言道:“儿知错,甘愿领罚。”说完一把拉着薛镇出了营帐,朝辕门外走去。

二人前脚才一出门,邢君牙后脚便入了帐,踌躇了片刻后,开口谓李晟道:“都侯果欲惩罚二人乎?二人毕竟年幼,虽有小过,亦情有可原。”

李晟仰着面,沉声道:“军法如山,岂容私情,今日若不小施惩戒,日后二人只会愈加鲁莽,视军令如儿戏。”

邢君牙听言,若有所思。

月上山岗,李愬、薛镇立于辕门外,乘着和风,对着明月,做起了执岗士兵,薛镇持着长槊,倚着辕门一侧,怏怏叹道:“如此倒好,我二人初临沙场,便因不遵将令而罚守营门,若是传了出去,必为人耻笑。”

李愬立得笔直,喃喃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我等既然有过,便应领罚,而且你今日确实太过鲁莽,须得有所教训。”

薛镇满脸不服,嘘声道:“休得说我,你不也出手了哩?只不过我是冲入敌阵,而你却是在敌后施冷箭,你这便唤作……唤作……”薛镇想了想,突然一口道:“五十步笑百步也!”

“哈哈……”李愬真的笑了,声音朗朗地道,“好咧好咧,你我皆有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切记须服从军令。”

“知道哩。”薛镇抿了抿嘴,身子突然往下一摊,正将蹲到地上时,却听见咳咳两声,立刻又立直身体。原来是邢君牙来了。

见到君牙,李愬正襟道:“邢将军。”薛镇却翻了个白眼,将脸扭了过去。

邢君牙淡然一笑,道:“如何?守营苦乎?”

李愬尬然一笑,低头不语。薛镇却把头一仰,倔强地道:“功赏过罚,是为天理!我与表弟自甘领罚守营,何以言苦!”

“汝能知错,甚好,甚好!”邢君牙点了点头,温言道,“汝二人便暂且委屈一下,至三更时我会令人来接替之。”

“不必了,”薛镇傲然道,“我与表弟甘心受罚,无须你询私情。”

邢君牙苦笑一声,道:“也罢,既然你不领情,我便不再多言。只是汝二人若在此立上一夜,明日怕是不能上阵了耶!”

“上阵?”薛镇突然来了精神,忙问,“我二人尚能上阵杀贼乎?”

邢君牙悠悠道:“此须看都侯之意,非我所能决定。但你二人若今夜无眠,致明日精神不振,便必然上不得阵矣!”

薛镇一听急道:“不会不会,我必好生休息,保证明日精神抖擞。”

邢君牙点头一笑,转身回了营寨。薛镇心中大喜,一扫阴霾,李愬亦暗暗高兴,两人又立了约一两个时辰,果然有换岗士兵过来,二人累了一日,回到帐内便倒头大睡。

次日,天才微亮,太阳尚未自东山升起,一名斥候匆忙奔入马燧大帐,禀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昨夜明山上的两千魏博兵突然弃营而去,只留一座空寨。

马燧闻报不禁惊喜,立刻遣兵占据此寨,用以存储粮草物资,而后又会同李晟、李抱真等分析当下形势,三人皆以为此时是进攻卢家砦之最佳时机,遂召集部将商议出兵之事。马燧先将明山上的情形告知众人,众将闻贼逃窜皆大喜,纷纷请命出击卢家砦。马燧见军心高涨,深感时机成熟,便谓众将道:“明山已为我军所据,而今贼孤立于卢家砦中,势必难支,今当乘田悦援兵未至,立刻进兵,务必于今日攻克其砦。”言毕遂作战斗部署,一切安排妥当后,乃亲率大军进发狗山。

此时卢家砦内,杨朝光才刚得报明山守军遁走之事。原来那两千魏博兵见官军势大,竟忧惧不安,乘夜遁归了临洺。朝光闻报气恼不已,手指明山痛骂道:“临敌退逃,真懦夫也!”正忧愤间,忽听砦外传来震天鼓声与呐喊声,接着便有人来报:“禀将军,马燧、李晟、李抱真引军来犯,已至砦东一里。”

朝光大惊,立刻命人唤来卢子昌,与之商议道:“明山守军方遁,马燧便引兵来攻,为之奈何?”

卢子昌道:“今只得固守待援矣!明山守军遁归临洺,尚书知后必率军来援,待援兵一到,我等引兵出砦,与之前后合击,定能大破官军。”

杨朝光以为然,遂传令拒砦坚守,并与卢子昌亲赴砦墙指挥应敌。

砦门外,数万官兵严阵以待,马燧坐镇中军,令旗一挥,数千步兵列阵冲击山砦,砦上杨朝光见官军来势凶猛,立即调全军弓弩手以箭射之,于是砦下箭矢乱飞,密如骤雨。官军乃持盾冲锋,前仆后继,无有退者。少顷,大军进至砦前,架梯以登之。杨朝光、卢子昌见势,乃各执刀剑,率众力战。官兵有攻上砦墙者,皆为其与其兵杀退,竟不能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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