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醉了黄昏

醉了黄昏

我

因为子贤儿子的读书问题，我和儿子商量，我们把子贤送到了附近的敬老院。我们原想让子贤住到了他居住国外的姐姐家的车库里，给他请个保姆，但是他姐姐不同意。后来看了几处养老院，这一家虽然价格高一点，但是离孩子读书的学校不远。

那天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正面面对子贤。他的脸色有些灰败，眼睛里少了精神和锐气。他的话很少，但说出的话却是有些尖刻。我看着他，暗暗叹息。他的行动还是不方便，儿子给他买了轮椅，我们特意关照护工多陪他出去活动。我答应儿子，每个星期来这里一次。

我知道有人在说，这是报应。

也有人说，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有这么好的儿子和前妻。

我不知道子贤会怎么想，但是我只知道我不想给自己的心再留下阴影。也许像子贤和他的小娇妻从来没想过什么叫问心无愧，他们任何时候都可以无所畏惧的站在太阳下，但是我若觉得心里有黑暗，就无法站到阳光下了。人与人就是这么不同。我甚至知道如果可以重来，子贤可能还是像当年一样的选择，人性使然。但是我还是我，我只要问心无愧。

爱娟不止一次骂我，我说就当我上辈子亏欠他的。

老李说：“林燕，你是个傻女人，是个好女人，错过你的男人是没福之人。”我不以为然，问他啥意思。

老李认真地说：“意思是我不想错过你。”

我大笑：“就我这样负担深重的小老太太，错过不是罪过。”

老李正色道：“林燕，我不是开玩笑的。其实刚开始你赔本赚吆喝，自己贴钱招学生我都知道，你所经历的事，不用爱娟说我也能想象。我文化没你高，说不出高深的话，但是你在我身边，我踏实安心。再多的钱，再年轻的女人又能这样？这种感觉让我心安的感觉是一种说不出的好，真的很好，我都照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表达，但是我知道我喜欢，喜欢你的人，喜欢你给我安稳的感觉。我想请你考虑一下我，让我和你一起走接下来的路。”

我不过就是一个有白头发有皱纹的老太太，有他说的那么好吗？老李伸出手摸摸我的头：“丫头，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啊。”

老李还是不厌其烦的提醒我别再喝咖啡浓茶。他每天给我煮花茶红茶柠檬水，他知道我不爱喝白开水。我睡着的时候，他轻轻给我盖上毯子，打开窗户。

有一天，老李问我他想把新能源车换成油车怎么样，我问他为什么要换，他笑了：“你不是说每年要有两次去旅游吗？以后我开车陪你去旅游。”

我大笑。不久后他真的换了一辆越野油车，还非得带着我去兜了一圈，非让我请他吃一顿算庆贺才算了事。

大约一个月后，我去看子贤，他口齿不清地告诉我他的小娇妻找到了。我和儿子去了解，原来那个小娇妻是和她老家一男的私奔，结果还是被天眼找到。若不办理离婚，就可以起诉她。

子贤要她还钱。子贤还让我儿子帮他和他小儿子去做个亲子鉴定。儿子问我。我和儿子商量，无论如何不能去做这个鉴定：不管是不是，对小孩都是伤害，永远是伤害。做出来结果若不是子贤的，这孩子这辈子就完了，他的母亲怎么会管好他，教育好他？若是子贤的，以后父子之间的罅隙怕也难以弥补。可是子贤身体落了疾病，脑子也好似坏了，认准的事情掰不过来。儿子说，他有办法，他会让他父亲相信这个小孩子就是他的亲生骨肉。

子贤哆哆嗦嗦的拿着一份亲子鉴定看了好久，叹了口气。子贤要女人出孩子的抚养费。小娇妻的钱挥霍了大半，我们希望子贤一次性问她要回部分房款就够了。子贤用拐棍戳着地，眼里的光特别厉害。

那女的也是个狠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坐牢不怕，随你怎样。最后大概还是给了一笔钱，和子贤办了离婚。我们没问子贤拿到了多少，反正那么小的孩子跟着他，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但是，好歹有点钱留着防身，人就多一分底气。于我而言，也安心了不少。

老李带我去他家里，他说：“你不是说你从小什么都会干吗？那边，以后我们可以种点蔬菜，你说种什么？”

我想起小时候跟着我爸种过番薯、毛豆、青菜......我拿着锄头挖两下，就坐在锄头上，听我爸讲故事。

老李说，他也会给我讲故事。

晚上，他带我坐在楼顶阳光房，我们没说话，就看着星星，看着月亮，我在研究，吴刚和桂花树的位置。累了，我靠在老李的怀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老李说，他要永远就这样陪着我。

我觉得这就是岁月静好的样子。我感叹白衣苍狗，世事难料，我还是算命好的那一拨六零后。

也许还有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