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分久必合

31、分久必合

第二年接到上级通知，关停所有小班化教育试点，清退所收费用。第二学期，我们整个二年级重新分班。我还教二年级一班，原来小班的家长动用各种关系希望跟着我，但总有部分不能如愿，结果有好些家长带着孩子不愿意进新的班级。我的低情商再次展现，我没有主动积极地去做家长的工作。最起码可以对家长说：“都是一样的老师，都在同一个学校的。”当我看到家长围在校长室的时候，我竟退避了。

但总的来讲，那时的家长是克制的，他们有起码的道德和法律意识，用我们这里的俗话来说，就是：前半夜为自己想，后半夜也为别人想一想。所以最后家长们还是回到新的班级。

虽然重新分班，但是我的班级生源算是最好的。生源好，主要指向是孩子内部外部两个方面。在内，孩子有正常的智力能力，还有好的习惯，在外，孩子有好的学习环境，包括家庭的经济能力能不能足以支撑孩子学习上的各项开支，有没有合格的家长能够给予孩子正确的引导，给孩子创造合适的学习氛围等等。

在我们班里，有个孩子叫盛奕的小女生，第一学期平平淡淡，后来通过朋友一起吃了个饭，才知道她爸爸做生意的，用那时的话说是一个非常成功的“皮包公司”老板，徐炎很快和他发展了业务。盛老板主营管道设备，他说他有个单子跟了两三年了，基本有了眉目，他能介绍徐炎进去分一杯羹。徐炎就跟着盛老板到沿海城市，每次去，一待就是十天半月的。每次回来，徐炎和我谈的，都是盛老板“腐蚀”对方的手段，比如怎么和对方喝酒唱歌，怎么用美人计。我开玩笑：“你有没有被美人计算计到？”

徐炎很认真的样子：“怎么可能？这种女人怎么好碰的？别说没那钱，有钱也怕。”但是徐炎说起甲方那些老男人在ktv对美女动手动脚的样子，细致的仿佛就像安装了摄像头。他还说起盛老板的爱人是怎样纵容盛老板风流的，徐炎说，有一次还听盛老板在问他老婆哪个小姐好，我无比惊讶，但徐炎双眼放光，我听出有些羡慕的意思。但是我还是相信徐炎不会胡来。他说没有，就一定没有，我应该信他，再说我也忙，没有时间疑神疑鬼。

徐炎对我说，他不想每次都和盛老板一起去了，费用太大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盛老板的工程只要没有意外，基本没什么大问题，而自己的业务是后加的，而且只有盛老板的工程量的1/3；但是这几次下来，请客打牌基本都是自己在付钱，对方的胃口不小，业务还没有眉目，钱已经花了不少，再这么下去，其他地区的业务都没法开张了。就算八字有一撇，按工程量算，担心自己超支太多。

生意人，有生意人的账。这我不太懂，但是我相信徐炎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半年后，工程合同签下来了，徐炎的工程合同也签下来了。因为盛老板组织人马进场施工，他喜欢带上老婆，所以就把孩子转到了寄宿制私立学校了。两个合同都拿下了，但徐炎却和盛老板闹得不太好。

徐炎告诉我，盛老板太黑心，他说就一百多万的工程，他要拿15个点的介绍费。徐炎说不是他不愿意，盛老板拿走了15点，剩下的利润，扣除工人工资、应酬费用等，实际还剩下的纯利不到8个点了。自己泡在这里一年了，花销也已经超过六七万了，这么算下来，自己还不如是给盛老板打工的。

我心里也不好过。我在想，如果盛老板的孩子还在我的班里，情况是不是会不同？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利不起早。后来徐炎说，既然盛老板坚持要15个点，那就给他，但从今往后，绝不再和盛老板交往。我想，那么我也不要再和盛老板夫妇有交集了，嫁鸡随鸡吧。

徐炎说这一单唯一收获，认识了几个朋友，也许以后用得着。徐炎说，这满天的云，你不知道哪片云彩会下雨。事实也正如他所想的，后来他从其中一人身上得到了他所想要的。

教学处收到了去年的论文评奖结果，我首先查了自己的文章，还好一等奖。我很高兴，和张慧颖说，把我们学校的获奖文章找出来，短信通知作者，并发一份给校长室。

下午上课回来，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我们学校老师获奖论文名单。我这才发现我的论文，我竟变成第二作者，第一作者竟然是张慧盈。

我想了半天，问张慧盈怎么回事，张慧盈眨这漂亮的眼睛说：“哎呀，我也不太清楚啊。哦，有可能是汤校长看我一次次去他办公室打论文，以为是我写的吧？对的，可能就是这样的，我最后把所有论文都交给汤校长审批，汤校长审批后我再交到教研室，可能就是校长吧。”

张慧盈看看我又说：“要不我去问问汤校长是怎么回事，看看能不能按你的要求改过来。”

我没说话。我后来打电话给教研员，教研员告诉我，她记得当时有两位作者的论文就我这一篇，慎重起见，她还特意打电话到我们学校，是汤校长接的电话，汤校长亲说作者署名没有问题，他已经问过了，是由我同意确认的。教研员后来打过我的电话，没打通。

我回去和徐炎说了这事情，徐炎说，这事说不清楚，不就一篇文章吗？犯得着和校长和同事较真吗？有时间下次再写过。

想想也有道理。但是面对张慧盈，心里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清澈坦荡。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学期开始的时候，汤校长同意了我的请辞，在大会上宣布张惠莹全面负责教学处的工作。

有人跑来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只想当老师，别的我做不好。她们不相信，觉得我一定是受了什么排挤委屈。我越否认，她们越不信。郭芳菲晚上特意到我家安慰我，我知道她可能想知道一些什么内幕。我说是我不想干了。她摇摇头说：“我们都看出来了，你么，一天到晚不在办公室，就在教室里忙，有什么事能把你忙成办公室都不回？我们都知道的，她一个才调进来的新人，靠的是谁坐上现在的位置？”

“她还是有自己的能力的。”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能力吗？”郭芳菲不屑地白了我一眼，“也好的，你待在那个办公室是碍人眼的，你是故意避开的，我们都知道。换了谁那个办公室都待着不舒服的。”

“我是真的忙，一年级的小孩子事情多，你不知道他们还会小便在裤子上的，还有个孩子都拉便便了。”郭芳菲满眼怜悯地看着我。

可是不到半年，有消息传出，我们将和一小合并。

这几年，新陶镇涌入大量的外地人口，房地产市场不断升温，老镇上早已容纳不下这爆发式增长的人口，新区渐成气候，这样入学就需要新的规划。有消息说，幼儿园太小了，整体搬迁到一小，一小和二小合并。也有人说我们二小会扩容，旁边的成校将搬迁，留下校舍归我们。

合不合并，怎么合并，我们都一样的上班，不同的是领导层会有震荡，所以我一点也不关心这个。暑假过半，官宣来了：一小二小合并成为教育集团，最神奇的是汤校长成了汤书记，原来一小的邵校长成了集团校长。按照校长负责制度，我的理解邵校长领导了包括汤校长在内的我们两个学校的所有教职员工。

汤书记还在原来的办公室，二楼东边第一间；邵校长重新装修了隔壁第二间办公室，风格和汤书记的基本一样。楼梯上来迎面是邵校长的办公室，要去找汤书记，必须从邵校长办公室门口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