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脱衣服
嘉禾城,郊外。日上三竿,刺眼的阳光照在丘陵上,不知名的树木绿植的叶子反射出夺目的光亮,远处的草地上正歇着两个气喘吁吁的人。
光天化日,其中一人穿着漆黑的夜行服,显得那么扎眼,好在城西郊外少行人,若是城东,哪怕是郊外,也会遇到三三两两早早起来到静提寺上香的香客,那些女施主哪里见过穿夜行衣的主,不把嗓子喊哑不会罢休的。
坐着的另一个人,正是甄元白。只见甄元白原本素洁的袍子已经满是泥丸,褶皱不堪,束发的箍子也掉了,披散着一头黑发,眼里也没了神气,蔫着说道:“喂,我说大哥,您要带我去哪啊这是,这都出了城了,你不会是哪个山头的山大王,想把我拐回去当个‘压寨夫人’吧,您还好这口儿呢?”
那穿夜行衣的人好像也觉得这身行头不太合时宜,便环顾四周,想找点粗布之类的东西遮盖,并未搭理甄元白,只是咗了口唾沫,呵斥道:“点了穴了还这么多废话,不想走也成,要不我费点事挖个坑把你埋了?”
“别别别,大哥,我开玩笑的,其实‘压寨夫人’我努努力也不是不可以。”甄元白吐吐舌头,赔笑道。
这荒郊野岭哪里有什么粗布,连根鸡毛也看不见,黑衣人转了一圈也见不到什么有用的物什,转念一想,朝那人道:“脱衣服!”
“啊?”
甄元白脸一白,心想我去这么快,这么猴急的吗?忙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大哥,小弟还没准备好,况且,这地方也太……虽说是郊外吧,也好像没什么人,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怪怪的,您说呢?”
“脱!”
甄元白又哀求道:“要不大哥,大王,您歇好了吧,咱快赶路,咱到您山寨里,呸,我这嘴,咱到您寝宫里再弄。”
“少他娘的废话!你脱不脱?!”黑衣人抽出剑在那人脖头一架,瞪眼道。
得,又是这招,除了拿剑威胁人还有别的招吗?甄元白心想。
心里这么想,身体却很诚实,“好嘞大哥,您开心就成。”说罢只见甄元白紧闭着眼,手在腰间一扣,便取下了束腰的革带,手又在胸前左右一拨弄,便把长袍脱了下来。
黑衣人见状,将剑往地上一插,三手两脚也脱掉了夜行衣。
只见甄元白身上只剩一件内衫,哆哆嗦嗦地道:“大,大哥,您不觉得这地儿还挺冷的么?”
黑衣人做了个要拔剑的手势,甄元白便乖乖地伸腿把一双锦靴褪下,双手扶在腰间,正要脱裤子,便听黑衣人喝道:“你干啥?!”
甄元白心里诧异,小心翼翼地道:“怎么了大哥?您是改变心意了?要不还是先回寝宫?”
黑衣人不搭话,却伸手取了剑,直朝甄元白指去,元白被点了穴,内力尽封,见此景也别无他法,只得慌忙地皱紧眉头,双眼闭得像睡着的王八一样紧。
再睁眼时,黑衣人已经用剑挑过来甄元白的衣裳,七七八八地穿在身上,下巴上的疤痕赫然在目,足足有大半尺长。
“奥,大哥您是要换小弟的衣服啊,您早说啊,给我这一顿吓,”甄元白松了一口气,“那大哥我穿什么?怪冷的。”
换好衣服的疤脸指了指地上的夜行衣,甄元白小声嘟囔道:“行,这可倒好,现在我成了黑衣人了。”
“大哥您要把我押去哪啊?小弟能问问么?”
疤脸见甄元白废话连篇,心烦得紧,便两步上前,在甄元白的脖颈处左右戳了两下,像是点住了他的哑穴,“真清净啊,嘚啵嘚嘚啵嘚,烦死了。”疤脸朝天深呼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疤脸让甄元白在前头走着,自己在后头推搡着,两人翻过一座小丘,面前横着一道河,说是一道河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池塘,只见那池塘东北有一条河流汇入,又有一道宽流向西南涌去,在这中间汇成一湾百丈宽的大池,疤脸正愁怎么过去,只见上游漂来三条小楫。
离近看时,疤脸暗叫不好,原来是嘉禾的巡游官军。
小楫靠近二人,“喂,你们两个,干什么的!”为首的官兵统领立在船头喊道。
疤脸定睛一看,只见每条船上各列着四个士卒,皆戴盔披甲,配刀执枪,便赔着笑答道:“回军爷,小民是城中曲府的人,此人昨夜闯入我家,老爷命我押此人到官府去。”
“嗯?”统领思忖着,又大声问道,“官府?官府在城东,你去官府为何要出城?”
疤脸见言多有失,便草草答道:“哦对,小民久居府中,方才天还未亮,一时间竟迷路了,多谢官爷提醒,小民这就前去。”疤脸说罢便要推着那人往回走。
“等一下!”统领急忙制止,又呵道,“你说你是哪家的?曲府的?哪家曲府?”
疤脸转回半脸,低声道:“不是别的曲府,正是城中曲大人府上。”
那统领听罢脸色一变,立马抽出佩刀,朝疤脸一指,命道:“给我绑了!”
几个小船上的兵士得令,纷纷跃上岸来,呼啦啦地一围,便把两人圈在了中间。
疤脸一惊,用手试探着轻轻拨了拨围着的长矛枪头,苦笑道:“军爷这是为何?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小民这还有点盘缠,几位军爷辛苦,喝点小酒暖暖身子。”
为首的官兵统领提着刀,大摇大摆地走上来,横着脸不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嘉禾只有一个曲府,就是太守曲大人府上,曲府的人还要把犯人押到官府?说!你俩到底是干什么的!”
疤脸一见事情败露,反而沉下心来,轻声冷笑道:“小小的卒子也这么耀武扬威么?”
疤脸将腰上的软剑顺势抽出,朝前一挥。
一弧寒光。
为首的统领被割了喉,鲜血瞬间从喉咙中喷洒而出。
围着的士兵见状,纷纷朝疤脸一阵捅刺,却见疤脸一运功,身子腾起三丈,再落地时,两道银光一闪,方才面前的士兵便倒地了三四个。
被点了穴的甄元白功力尽封,又怕被枪矛刺中,只得慌忙地匍匐在地,左翻又滚,万幸居然未伤一毫。
剩下的七八个兵士也无心管趴在地上的甄元白,只齐齐地举起枪矛朝疤脸刺去。
嘉禾都尉平日训练士卒很有章法,眼下即使是统领被杀,剩下的七八个士卒也自发地结阵应敌,见疤脸躲过,便分队列好,有举矛的,有架枪的,有条不紊,好像真的密不透风似的。
士兵们步伐整齐地朝疤脸推进,疤脸却不慌,也朝前奔去,二者快相迎时,疤脸猫着腰一个弓步,手中软剑又是一挥,使了招浩气清英,前排三个士兵小腿纷纷中招,一个个惨叫着倒地,疤脸向后一顿,将距离拉开。
余下的四五个士兵互相看了看,见疤脸武功了得,好像商量好了一样,便齐齐将手中的枪矛单手托举着,瞄准疤脸,朝着他掷了过去。
疤脸见状,翻身在地。
驴打滚果然有效,掷来的枪矛一根根擦身而过,直直地扎在地上。
士兵们见疤脸躲了过去,也不惊慌,抽出身侧的佩刀便英勇地朝疤脸砍去。
疤脸一个鲤鱼打挺,立起身来,架剑迎战。
士卒们人数虽多,却都是未经修行的武夫,疤脸虽然算不得什么顶尖高手,却也稍通剑意,只见他执着软剑轻描淡写地左挥右划,兵器对撞间,几道微光一闪,再看时,只剩下一地官兵们的尸体,可惜训练有素的官军,竟然匆匆殒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