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晚霞降落在你脸庞
六月底的重庆,炎热的仿佛打翻的火炉,从安昱珩校区所在的沙坪坝到江北,又赶上下班晚高峰,等真正到达时夜幕已然降临。
即使出租车上开了空调,下车后扑面而来的热浪也让人不受控制发汗,加上正值旅游旺季,长江边放眼望去满是涌动人头,在局限空间里肌肤相贴,黏腻的感觉让人很不适。
文青正皱眉试图让前面中年男人的肥胳膊离自己远点,对方肯定有狐臭,这种生理性恶心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即使他真的不想搞砸这次由自己主动提出的约会。
“青。”突然他听见安昱珩在叫自己,扭头去往时发现这大男孩也没比自己强到哪里去。
今天安昱珩似乎出门匆忙,连束发的皮筋都没有带,那头原本卷翘的浅栗色卷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大半,正无精打采贴在主人后颈上,看上去热得令人发慌。
“我们换个位置吧?”安昱眼神非常好,自然注意到文青那隐忍中带着嫌弃的表情,并且在发觉异常后极其果断做出行动。
他长得人高马大,在人潮中毫不费力抬起胳膊将文青揽过,两个人贴在一起在狭小空间内交换了所在位置。
安昱珩很快便知道文青为什么做出那副表情了,他无奈地捏住鼻子,朝文青露出个傻笑后悄声说:“没办法嘛,天太热了,人又多。”
前方似乎是堵死了,天气因素弄得人心焦躁,不知谁在前面推搡了一把,有人开始为了不知名的事情闹了起来。
“这一天天的。”文青讨厌吵架,尤其是在人又多天气又热的情况下,于是他趁着大部分人挤上去看热闹的时候抓起安昱珩的手,“走,咱们换个地方。”
离开景点人的密度就会相应减少很多,文青和安昱珩并排走在并不宽阔的人行步道,时不时还要缩起肩膀避开迎面而来的行人。
文青望着不远处那些镶嵌灯条用来吸引游客的船只,突然“噗嗤”笑出声来:“也不知道我今天抽的哪门子疯,竟然想到跑这里来和一群游客抢地方。”
“如果硬要说的话。”他扭过脸去看安昱珩,江边建筑投过来的余光柔和了他脸部轮廓,文青继续笑着,“大概就是想要应诺早上那所谓的惊喜吧。”
“如果按照以前的脑回路就只是喝酒再然后上床,可是今天不一样,我想就这么吹吹热风,随着人群随波逐流,也挺好。”
“是挺好的。”安昱珩重复着文青的话,他眼中似是有绿色在随光闪动,“我今天真的很高兴,你能来接我,还有现在的约会,我感觉自己现在是最幸福的人。”
“也太好满足了。”文青抬手摸了一把安昱珩湿漉漉的脖子,他总是对这个有着鹿一样眼神的家伙无能为力,“都湿透了,你都不觉得热吗?”
安昱珩点点头,顺着文青的动作把脸靠在对方手心:“其实是热的,头发也有些长了,要不要剪掉?”
“我还挺喜欢这样子的,但如果觉得太热还是剪掉吧。”文青伸手从裤袋里掏出一小包卫生纸,抹掉安昱珩脖子上的汗。
江边的风稍微有了些许凉意,晚风拂起安昱珩微卷的发,露出藏在浓密发丝间的伤口,文青下意识去看向那里,那是安昱珩在那座小县城为了他留下的。
距离受伤不过五天时间,也不知是不是身体素质或许好的缘故,安昱珩头上的缝合口基本快要长好,已经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结痂。
但文青每次扫到那处伤口时,都会无法控制自己地想起那天夜里,满脸是血倒在他怀里的安昱珩看上去是那么的不真实。
似乎是注意到他炽热的视线,安昱珩完全别过脸看他:“……感觉,被你注视的地方好烫噢。”
这家伙,现在是在撒娇吗?
文青有些惊喜地咳嗽一声,天色暗到他看不清安昱珩的脸,但是他敢笃定如果此时打开手电筒,某人大概率会是从脸红到脖子。
“约会我也是第一次,咱们要去干些什么?吃饭,逛街,还是去看场电影?”文青故意凑近了些,把自己鼻尖几乎贴到安昱珩面颊前问道。
“只要和你待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安昱珩捉住那只在自己脑后动作的手,他快速用余光扫描四周,在确定没什么人之后红着脸小声请求,“青,我可以在这里吻你吗?”
“为什么不呢。”在江边高耸建筑楼外显示屏亮起的同时,文青双臂勾住安昱珩的后颈将他拉向自己,狠狠吻了上去。
有那么一瞬间安昱珩觉得世界都停止运行了,他看着眼前的文青,只想着抱紧些,再抱得更紧些,就算时间走到尽头也不要放手。
这场约会最终还是走向“俗套”的剧情,毕竟那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的生理反应,他们也不是什么圣人,而是在情意正浓时缠绵在一起坠向世俗的普通人。
依旧是出租屋那张稍有动作就会咯吱作响的床,充满爱意的吻堵住或黏腻又或愉悦的声音。
空调外机流淌而出的冷凝水打在露台湿漉漉的水泥地板上,与屋内声音组合成一首夜的合奏曲,最后消散在久违的美梦里。
那天之后,安昱珩像是不再忌惮的大肆张扬起来——至少在程慕看来是这样,毕竟安昱珩顶着那犹如被人抱着啃过的脖子给了他太大的震撼。
也就是从那天起,川美18级油画系人气系草安昱珩疑似与很狂野的女朋友交往的传言也迅速在校园里传开,甚至有人公然在学校表白墙猜对方是谁。
对此程慕表示不用猜了,就凭你们想破脑子也猜不到你们系草哥哥喜欢的其实不是妹子,而是个跟他同样带把的男人。
“到底还是不是朋友了?”程慕追在安昱珩身后踢他小腿肚子,“又不是没见过,为什么不介绍你那小男朋友给我认识认识?”
“因为你。”安昱珩躲开程慕的下一次袭击,有些无语地朝着他在嘴边比划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而且他自己说了,暂时不想让我学校里的同学知道这件事,怕对我有影响。”
“他他他,你有数过这一天下来你能念叨多少次他吗!”程慕完全没有要爱惜自己脸的意思,双手把脸揉搓至变形。
他看向安昱珩的眼神从埋怨变成质疑,“我说,你不会是个恋爱脑吧安昱珩?之前也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啊。”
“因为那不是他。”安昱珩也回敬给程慕相同眼神,两人表情如出一辙,“而且某人好像也没有资格说我。”
程慕语塞,知道安昱珩又在提之前下药那事,他便乖乖闭嘴转移话题:“那什么,你今天有时间吗?再不去学那哥下周就要出国准备赛季训练了。”
“他出国前这一周还能腾出时间吗?”安昱珩打开手机看日历,今天是周一,距离下周到来正好有七天时间。
程慕往自己包里塞着速写本,忿忿不平抱怨:“你要是再放他鸽子,他就没有时间了。”
安昱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点他确实无能反驳,之前暂定的时间文青来接他,于是他就把训练的事情抛之脑后,全身心放在自己爱人身上了。
“……但愿那位哥还愿意教我,到时候先跟人家道歉吧。”安昱珩也开始收拾,他每天要带回去的东西并不多,就是一个包,一个水壶和画满文青的速写本。
提前跟文青打过招呼今天会晚些回去,安昱珩和程慕乘坐地铁二号线抵达人流旺盛的市区,随着天色渐暗亮起的霓虹灯牌在身侧缓缓向后倒退,倒是给人一种误入未来赛博城的错觉。
他们最终停在cbd附近的一栋独立建筑前,简单利落的涂色装潢,建筑外壁挂着印有成员信息的条幅,这是一家有着专业运动员的自由搏击俱乐部。
“喏,这就是那哥。”程慕指向位于中间c位的条幅,安昱珩追随他手的方向望去。
“黑虎俱乐部,李晟元?”条幅上的男人面无表情,环绕在胸前的两条结实手臂有有着十分漂亮的肌肉线条,他微抬着下巴,眼中隐约透漏着凶光,好似在蔑视所有人。
安昱珩有些不安地笑笑,他扭头看向程慕,忐忑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你说,他真的会原谅我放鸽子吗?”
“好说好说,我发小亲哥是他朋友,一会儿你有点眼力价儿说话好听点,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