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七十八章惊变
第78章第七十八章惊变
“你们离开京都后不久,皇上龙体抱恙,时常头疼欲裂,整宿整宿不曾入睡,宫中御医几番查看,却始终无人揪出病因。”
封易初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行于地道中,掌心的蜡烛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画扇搀着顾衍之的手,由他带领着在密道中穿行而过,身后,是同样寸步不离的慕云琛和伏风。
烛火幽微,摇曳的光影在密道斑驳的石壁上晃荡。
先皇年轻时,曾有一次敌军来袭,铁骑将京都重重包围。大军围城,京中粮草空缺,险些战败。幸而援兵及时赶到,击退敌军,才解了燃眉之急,又让这江山延续至今。
在那之后,先帝便让人在城中设下暗道,联通城内城外,以备不时之需。暗道内部结构复杂,如同迷宫,出入口设立多个且极其隐蔽,自建成后便无人来过,画扇活了两世,却也是第一次见到。
密道之中湿气氤氲,青苔布满两侧。陈旧腐朽的气息自周围传来,顾衍之被呛得咳嗽几声,数日不眠不休的奔波让身上的伤口再度复发,他脸色有些发白,额间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画扇一手搀着他,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衍之……”
封易初闻声停下脚步,回眸。手中烛火闪烁摇曳,他眸光淡淡从他身上扫过:“这密道有些长,是否要在此休整片刻?”
“无碍。”顾衍之轻轻笑了笑,略显瘦弱的身躯在这阴暗的地道间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不过是被呛着了,我的身子我自己还是清楚的,不成问题。”
慕云琛上前一步,把上他的脉,眼神示意几人不用过分担心。
衣角轻轻扫过石壁,发出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封易初转身,继续在众人前方领路,一边讲述着近来京都发生的事:
“皇上疼的厉害,慕太医尚在辽东,只能设下皇榜,举天下医术精湛之士。皇榜张贴数日,无人问津,忽有一男子光天化日揭下皇榜,不出数日,便将皇上的病彻底治好。”
隐隐有滴水声自密道深处传来,封易初迈过地上水坑,继续道:“陛下龙颜大悦,当场加封其为新任太医令。此后数日间,此人常伴皇上左右,深受宠爱。”
顾衍之皱了皱眉:“长岛景隆?我身上那毒便是他下的,他倒是自称为扶桑最有名的医师,但圣上那病,没准还是他们先动了手脚。”
“一天天净祸害人的东西!这算哪门子医师!”
慕云琛从鼻腔哼出一口粗气,愤恨不平谩骂。封易初侧身回首,在他身上淡淡扫了一眼,他便又泄了气,颇有些心虚地缩在画扇身后。
“不久后,此人举荐一名为颜正卿的少年入朝为官。那少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颇得皇上喜爱,起初只是个普通小吏,不出几日,官升四品,一路向上。再往后……”
封易初顿了顿,“陛下突然告病,只留一圣旨,封颜真卿为摄政王,暂代君主处理朝政。”
“这连我都看出来其中不对,那些大臣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吗?”慕云琛忍不住开口。
“有,死了。”封易初的语气依旧平淡,让人听不出来其中情绪:“以谋反之名,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满门抄斩。加之皇上在其手中,几番手段过后,朝中再无一人敢言。颜正卿独揽大权,又以莫须有的罪名将……”
他停下来,看向顾衍之,眼眸之中带着几分不忍:“将顾尚书打入大牢。”
顾衍之双手紧紧攥成一团,眼白瞬间变得通红,身子微微颤抖着,声音低沉:“这么做,都是为了将我引出来吧?”
那日朝廷的官兵将他们团团围剿,酌影为保护他被乱剑刺死,几人杀出重围,幸亏受百姓相助,才能一路躲过官兵,安全回到京都。
画扇猜得没错,颜正卿很有可能也想起了前世的记忆,所以才能这般迅速地架空皇权。
“黎太傅呢?他怎么样了?”昏黄的烛火在密道中茍延残喘,光影重重间,顾衍之一般面庞陷入阴影中。这话说完,画扇搀着他的手明显紧了几分。
他缓缓擡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试图将她心中的忧虑缓和些,又听见封易初道:
“亏着黎谨那层关系,黎太傅如今倒是没什么性命危险。”
他这才想起来,黎谨曾以圣女的身份在扶桑长至六岁,与颜正卿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半年前黎谨还试图与颜正卿联系,被他警告过后才收敛了些。
画扇心中悬着的石头稍稍落下了一些,却还是被近来发生的事情压得喘不过气。
一时之间,再无一人说话,唯有几人的脚步声,混杂着水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在这密道中回荡,空灵而诡秘。
这密道内部结构复杂,就算是将地图记在脑中,稍不注意也要迷路。封易初微微擡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烛台,手腕轻转,以烛火探寻前方道路。
不知过了多久,一堵石墙出现在众人面前,石墙前方,石制的梯子自墙壁延伸,青苔遍布其上,潮湿而阴冷。
封易初吹灭烛台,沿着石梯一步步向上攀爬。
黑暗将整个地道吞没,伸手不见五指。
画扇依着烛火熄灭前的记忆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触上石阶,手上粘黏腻腻的,还隐隐散发着恶臭,不知是何物。
她皱了皱眉,强忍着胸腔之中翻涌的恶心感,一点点往上爬。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终于有些许光芒闪现,是封易初先一步抵达地面。
地道中那令人作呕的气味一点点变淡,不远处灯火通明,不明局势的百姓于街头游乐,嬉闹声隐隐传到耳畔,画扇双脚踩在地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仿佛再在地下多待一刻便要彻底窒息一般。
画扇缓过劲来,继续揽住顾衍之的手,趁机将手上沾着的污泥抹在他袖子上。
顾衍之皱了皱眉头,眼眸在衣袖上扫过,无奈地叹口气,从怀中掏出手帕,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一点点擦拭干净。末了,才轻轻拭去衣上污渍。
画扇的小动作被他发现,干笑了两声,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几人跟在封易初后头,躲过重重搜捕的官兵,越往前走,眼前的路越来越熟悉,画扇才恍然明白要去的是何处。
都说狡兔三窟,在她接任听风阁前,听风阁便有许多隐秘的地下据点。她接任听风阁后,更是将这一传统发扬光大,仅仅在京都就藏了大小不一的五个密室,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倒是正好用上了。
月影重重,五人穿街过巷,躲过朝廷巡捕的士兵,来到偏僻五人处,停在一处宅前。
擡手,推门,穿过杂草重生的小院,一处简陋的房间映入眼帘。没有奢华的布置,唯一床、一桌、一椅陈设屋中,灰尘堆积其上,铺了厚厚一层,任谁看,都只以为是一处荒芜了许久的住房。
未等封易初有所动作,画扇手指在墙壁上一按,只听得一阵轻微的“咔嚓”声,机关被触发,地面赫然出现一个大洞。
几人不曾迟疑,自洞口跳入。
这地道很挤,起初只容一人通过,再往里走些,四周便开朗了些。
烛火在幽暗中摇曳,几人的声音映在壁上。密道之中寂静无声,唯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空灵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