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第九十五章香山红叶
第095章第九十五章香山红叶
清澈的河水哗啦啦地响。
忘记是歌词还是什么文章上的句子,但是城市里太吵了，姚跃从来没听过这种“哗啦啦”声。
今天坐在村头的河边，她真正听到了小河淌水的声音，的确是哗啦啦的。
四周好安静呀,啾——啾——鸟鸣声悠长清透,好像就在耳边,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葱茏一片，不见片羽。
也不知道是什么鸟儿,叫得这么好听。
老家这边远离城市，就连后世常见的信号塔、高压线都没有,清透的蓝天，白云舒展,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山野之气。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引《归园田居》】
鼻子里闻到的都是清新的山林气息，低头能看到水底下翠绿细长的水草舒展摆动，灰黑色指头长的小鱼儿在水草间嬉戏,和河底的卵石一个颜色，稍微不注意就看不清,伸手去捉的时候，你刚一动，它们就像预知一样哧溜躲进了草丛里不见了。
姚跃试过好几次,连鱼尾巴都没摸到。最后，捡了一块河底的卵石。
这边的河滩上到处都是灰白、灰黑色的卵石，大小各异,她挑的这块就是随便拿的，但是细看才觉得上面的花纹像是一片雪林,挺有意思的。
他们回来两天了，第一天还有小孩新鲜跟她屁股后头打听城里的事儿，第二天因为有人捉弄被她揍了一顿，之后就没人搭理她了。
她也不是非要人陪着玩，干脆自己到处溜达溜达看看，这种北方农村还是第一次来，挺有新奇感。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她一回头，是姚跃。
“说清楚了？”
姚飞一屁股坐在姚跃身边，没吭声。
回来两天，跟亲戚们谈了不是一回。说自然是说了，只是各人说各人的道理，压根儿说不到一块儿去。
“我小时候经常在这条河边玩，夏天的时候更是天天来，打水仗、捉鱼、游泳，从早上能一直玩到天黑，有时候中午都不回去吃饭。”
姚飞给妹妹讲起自己的童年时光，这次回来，老家的一切似乎和记忆中一样，但是又似乎处处都不一样了。
年幼时爷爷奶奶声如洪钟，说一不二，可现在，头发花白，牙齿稀疏，聊天时车轱辘话反复说，叔伯婶子们也敢反驳插话了，爷奶不光不呵斥，反倒心有顾忌的样子。
儿时伙伴好多都成家了，见面都认不出人。
“河水这么浅还能游泳？”
姚跃这么矮，水深也就到膝盖左右，人下去都漂不起来吧？
“喏，看那边的潭子，是不是看不到底？很深的，大人掉下去都不露头，家里一般不让小孩下去，男孩淘气，就比赛憋气，一块捏着鼻子跳下去，谁忍不住了就浮上来换气。也没人教游泳，全是傻大胆，也就这么学会了。”
“不过这种潭子小，真要游起来得等下雨后，水涨上来，整个河滩都被没过去，那才是游泳抓鱼的好时候，不过也危险，下雨后河水浑浊，看不清哪儿水深哪儿水浅，都不允许小孩子下水，我们都是偷摸下去。”
看来，姚飞牵挂老家，除了孝顺爷奶之外，更重要的是这里是他度过童年美好时光的地方。
说起这些往事，一向寡言的他难得滔滔不绝。
姚跃没追问商谈的结果，在她看来，这种事儿肯定没什么结果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些都是说家庭纠纷的老话，老话虽然俗气，但是适用。
在老家亲戚看来，姚飞给爷奶养老钱是应当应分的。
小时候姚飞是奶奶带大的，现在当爹的姚强健走了，他作为儿子替父亲尽孝不是应该的吗？
而且老家这边这么穷，爷奶日子过得苦，他在城里享福，能干看着不补贴？爷奶能活几年，等他们走了，姚飞肯定就不会再给老家寄钱了。
所以，趁着老人还在，能要几年算几年。
姚家这边拿着钱，其实还是不满意的，以前姚强健在的时候，一个月能寄十五块，逢年过节还加倍，姚飞以前一个月工资一共就二十块不到，最多能寄十块，一般是八块。
后来姚跃回来，他寄钱更少了，堂哥姚宏柱过来闹腾之后，他就只寄送了给爷奶的成衣和点心，家里这边就更不满意了。
可如果站在姚飞的立场上，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小时候的确是在老家生活过过五年，可同样的，姚强健也额外寄了生活费。那时候其实并不是父母不能带他，只是爷奶稀罕大孙子，非要他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免得将来跟老家人不亲“忘了根”。
现在姚飞往家里寄钱，是因为对爷奶的孝心，不忍心他们过得苦，但是实际上这些钱花在爷奶身上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绝大部分花在了姚家其他人身上。
这就让人心里不是滋味了。
姚飞自己年纪不大，还要养一个读书的妹妹，他自己也到了结婚年龄，很快可能就要结婚成立自己的小家。他现在相当于没爹没妈，如果要成家，彩礼和家当都只能靠自己置办，没人给他操心，这种情况下，他如果不知道为自己打算，将来老婆孩子都只能跟着他吃苦。
爷奶儿女好几个，其实根本轮不到他这个孙子赡养，同是第三代孙辈，其他人都还在啃老，他却要养妹妹还要养老人，凭什么？
双方的想法可以说南辕北辙，光是想靠嘴皮子说通对方，谁也做不到。
“哥，我们什么时候走？”
姚飞这边还要上班，就算姚跃放暑假，他们也不可能在老家呆很久。
“明天吧。”
爷爷奶奶还说让姚跃在家多住几天，姚飞根本没提，这几天根本没人搭理妹妹，现在河边也是一个人坐着玩，自己怎么可能把妹妹扔在人生地不熟的老家？
当年他在这边的时候，很多人嘴贱说什么爹妈不要他了，他不想妹妹也听到这种闲话。
第二天姚飞和姚跃就踏上了回城的火车，他们临走爷奶挽留不成，也没预备好什么东西给他们带着，最后装了一箩筐的蔬菜，特别沉，姚飞背回来还被金胖子笑话他傻。
反正，去老家走这一趟，姚飞半个月都没露出笑脸。
姚跃却没啥感觉，本来就没期待便无所谓失望了，她很高兴地迎来了今年的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