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上元
第200章上元
因为自己，小丫头还变得瞻前顾后了，哎，早知道便不该将她留在那群多事的妇人堆里。 “你说得对。”被他如是安慰，眠玥也觉得自己过于矫情，当即放开心怀道：“怕什么麻烦，兵来将挡就是，算我多虑了。”
说罢，与他携手穿过风景如画的园林，再次朝太和宫而去。
这个时辰，宫里不再有请安的人，一家子终于能清清静静地坐下来说会子话。
听到下午发生的事，上官碧霄亦觉得十分荒唐，略作沉吟后，她道：“太后倒没什么，只她的娘家人不是省心的。”
何家势力庞大，这些年发展得快，也越发地良莠不齐。
何允奇的蠢女儿敢当众提嫁入王府的事，她还嫌儿媳妇出手太轻，若是换做自己，就不止是一顿掌嘴便能了结的。
想了想，上官碧霄又提醒道：“径宁这孩子心性未定，他与娘舅家的人走得近，便少不得听些煽风点火的话。这个何允奇无甚大才，却有一肚子阴谋诡计，你可万不能大意了。”
与平西侯打过几回交道，深知母亲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季原微微颔首道：“儿子省得。”
太阳落山以后，无论人数和规模都更加盛大的宫宴正式开场。
于眠玥而言，母后已经拜见完，御制点心品尝好且打包，连多出来的赏花大宴亦不曾缺席，便是时候离开了。
从宫里出来，入夜以后的凉京大街，则又是另外一片天地。
到私邸的路不算远，二人弃了马车，徐徐进入这云图画卷般的上元夜。
只见天街小巷灿若银河，成千上万只灯笼如星子般散布其上，不用仰望天空，只需行走在闪烁明灭的灯火间，就有飘飘渺渺，漫步仙端的感受。
白日的繁华酿成璀璨，热闹自不必说，张灯结彩的大小巷子里，既有南腔北调余音悠长的吆喝声，又有含情脉脉互道衷肠的窃窃私语。
另有掌声、欢呼声、丝竹声、踏歌声、嬉逐声、笑闹声……于此上元夜里，来自世间的种种声响，在眠玥耳旁熬煮和搅拌作一锅又稠又浓的热粥，勾引着馋涎欲滴的人们。
华灯火树中，丰神如玉的男子牵着月宫瑶仙般的少女，引得无数路过之人为之驻足。
临河的小铺子最是人多，凑近一看，这里不仅是胭脂水粉、鲜花香料的天堂，更有无数名点小吃，以其诱人的色香召唤着往来流客。
美人的魅力是，只要走进某个铺子，就有热情的伙计颠颠儿地奉上店里最上等的物事，屏息等待着天仙般的夫人挑选。
见多了琳琅的货品，眠玥亦觉得，就算自己用不着，买回去用作打赏也不错。
至于点心铺子里的掌柜，今日则都似撞了大运般乐个不停，因为有个温文看好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将他们所有的甜点打包。
什么桂花糖、栗粉糕、如意糕、梅花饼、玫瑰酥、雪山梅、青团子、水晶糕、豆沙卷、桃花酥、鸳鸯酥、马蹄糕、蜜饯青梅、糖蒸酥酪等等等等，眠玥瞧得眼花，到后来，竟是连名字都记不全了。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盒子被装好和送走，眠玥好笑地扯着季原的衣袖道：“你买这么多，我一人怎么吃的完，若是因此变成个大胖子，你可要负责。”
没想到，她不过是随口一劝，男人却侧过头，故作不解地在道：“娘子已经得到为夫的全部，该是你对我负责才对吧？”
这句话乍听起来没问题，仔细想想，眠玥却品出些别的意味，特别是见他眨眨眼，露出一副“任君采撷”的表情，便怎么也忍不住脸红起来。
她真的是，再也不会认为这个人正经老实了！
放完花灯，头顶的明月又大又圆，夜色益深，凉京的百姓却都还舍不得离开绚丽的大街。
相较于宫中那些多不胜数的规矩，夜里的见闻堪称美妙。以至于好不容易回到私邸，眠玥都觉得，耳边萦绕着似有似无的歌笙。
这个夜晚，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是她记忆中一个美好而瑰丽的梦。
宫宴过后，接下来的几日里，便是各处的小宴。平西侯府丢了那么大的面子，据说是太后一力弹压才暂且善罢甘休。
至于京城里的世家大族，自那以后，不仅无人敢在王妃跟前提何卿茹的名字，更莫说大起胆子往昌晔王府塞人了。
一直到正月下旬，夫妇二人才启程回苏锦。
刚到藏钟院，便有大乘来的飞鸽传书，道是殷眠同正式过继给方诸杜家，如今已在启程前往东方的路上。
这是个好消息。
另外，因为大乘皇位更替，监国太子正不断加强各地布防，连同与楚方的边境线上，亦增设超出两倍的兵力。
这个消息却不大好。
读完来自前方的线报，季原以指叩桌，很是沉思了一阵。直到厨房备好晚膳前来催请，他才对眠玥道：“司连熠其人，你有什么看法。”
这是他们第一次讨论这位大乘太子。
眠玥明白，子先从不追问她在过去的六年里经历的事和遇到的人，并不代表他对此一无所知。
她与兰泽交好，因彼此都是光风霁月之人，她当兰泽是家人知己，对方亦是发乎情止乎礼，是以没什么可说的。
而司连熠其人，在断交之前，虽没能令她彻底倾心，却也是几次三番动摇。她如今嫁与子先，这些旧事，便再也不愿触及。
而季原自醒来后，每次见到司连熠，都不可避免地牵扯到眠玥，他还记得，初次相见，对方曾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眠玥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后来，他感动于小丫头付出的情意，亦相信她的品性，才绝口不提这段往事。
为着各自的原因，夫妇俩都十分默契地避谈此人。今日却不得不直面眼前的问题。
边境屯兵之事可大可小，既能够理解为大乘局势紧张，为求安稳才增设的兵力。
然而，一旦这只是对方的疑兵之计，20万风雷般的骑兵叩关，则苏锦以外的国土都会轻易变得再次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