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主意
第145章主意
从前竟不知道,花魁娘子顾绛怜,还会脱线到这个地步。 “每回遇到个稍微好点的男人就都要被你抢走!如今还叫我给你出主意!你怎么不体会我悲痛的心情?”在眠玥的催促下,顾绛怜哇哇大叫道,全然不顾她知书达理的美人形象。
怎么她俩每次都能遇着同一个男人,对此,顾绛怜也十分无语。
“咦,上回你不是一口咬定只‘欣赏崇拜’大人的么?怎地又将这‘抢人’的帐算到我头上?”眠玥笑眯眯地拿话挤兑她。
“你……”顾绛怜被她一句话堵到无言以对,只得瞪大眼睛气呼呼地道:“算你狠!”
接下来,眠玥好说歹说,她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道:“我一个经营青楼,又屡被‘你的男人’无视的花娘,能有什么好法子!”
说着说着,她突然一脸坏笑地靠近眠玥:“倒是从前‘揽翠阁’还在时,我这里存着许多春药迷药什么的,我跟你说啊,这些可都是城北鼎鼎有名的吴岂人所制,于此一道,他可是咱们大乘的行家,听说有的迷药,厉害到在头发丝上沾一点,就能将人麻倒!怎么样?要不要我将这些免费赠与你试试?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以你家大人的脾性,不怕他不负责任!”
说完,还十分得意地笑道:“事成以后,你也不必感激我,等你们大婚之时,请我到苏锦城去喝杯喜酒便成,要是能在那里开家‘溶月阁’的分店就更好了!”
以富庶名闻天下的苏锦城耶,光是想,她就觉得非常兴奋!唔,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过洛都,趁此机会出门游览倒是个好主意!
眼见顾绛怜一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眠玥却对她提到的“吴岂人”生出兴趣。
当年她在宫中被贺红钰设计,事后回想,那迷药端的十分厉害,就连兰泽都自叹弗如,托人追查,得到的,就是“吴岂人”这个名字。
可是,这主意也太……“你还有更馊的法子么?”眠玥话不多说,直接屈指朝她脑门上一弹。
对面的女子躲闪不及,只得捧着“受伤”的脑袋,小声嘟噜道:“嫌我的法子下作,你怎么不自己去想……再说了,嘴巴长在自个儿身上,喜欢人家不会主动去表白呀?简简单单的事要搞得无比复杂……”
将她抱怨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里,突然间,眠玥如醍醐灌顶般,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是啊!坐在此处向人求助,自己这不是犯傻么?
喜欢就主动开口去说,这样简单的道理,还要旁人来提点。
被顾绛怜一言点醒,眠玥大笑着道:“我明白啦,谢谢你!”便不顾女子惊奇的眼神,心满意足地掉头而去。
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顾绛怜笑嗔道:“色令智昏!”这才继续嗑起先前的瓜子。
只是,想到那个举世无双的人,她终是甩甩头,努力平复眼里心中的酸涩。
而季原自离开碧落苑,则径直去到尚未解禁的靖远侯府。
和风院内,兰泽和季原关了大门对坐小酌。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还真没有守在外面的侍卫进来探问。
“怪不得上面那位当年无论如何都要将你这‘肉刺’拔除。你都‘死去’这么多年了,甭管皇宫或者这种禁地,都还是如入无人之境。”早先,看到大喇喇推门而入的季原,兰泽摇摇头,有感而发地道。
“人活得久了,总会多认识些朋友。”对此,季原则轻描淡写地道。
知道此人不用令牌也能进出自由,兰泽干脆将木案搬到院子里那株盛开的紫荆树下,又拿出母亲留下的赤兔酒,勉强凑成一桌小宴。
“这两日,和风院只有水笙一人忙前忙后,没什么可招待你的,抱歉啊。”指着桌上那几道素简的下酒菜,兰泽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季原倒是满不在乎:“有酒便好。”
说完,他深嗅了口色泽绯红的“赤兔酒”,知其为丹桂、金桂、银桂按例与滇山生长的大红角酿制,亦是司南雁的得意名作。
思及故人,季原也有些黯然,轻摇了摇酒壶,他道:“你母亲酿的那些酒都还在么?”一路过来,靖远侯府比想象中要破坏得严重。
“都还在,”兰泽耸耸肩,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显得轻松:“这阖府上下,也就是地窖里的那些酒最不值钱,反而因此没人去动。”
幸好,这些真正珍贵的东西,他还能留住。
季原点点头,拔开瓶塞大灌一口。记得以前,自己最不爱司南雁酿酒的调调,觉得太过细腻拘泥而失之豪迈洒脱。
却不曾想,如今的自己,会如此怀念这一切。
自回洛都,这已经是他们第二回见面了。上一次,兰泽还和以前一样,是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世子爷。不过几日而已,他的人生,就已彻彻底底地不同。
“你不用安慰我,这是我爹的选择,也是……我娘的选择。”事发之前,季原曾托人带信给兰泽,他表示,如果兰泽一家愿意离开洛都或者大乘,自己可以帮忙。
当然,这个提议被兰泽拒绝了。
所以今天,他很高兴季原能来和风院喝酒,却只字不想提关于父母的事。
而季原到此,也并非要陪他伤心痛饮。
人生的某段时刻某个劫数,不是嚎啕大哭一场,就能化解悲伤遗忘过去。
今日云高阳暖,微微的西南风吹得他们头顶的紫荆花簌簌下落。
上回见面,不过匆匆一唔,今日时间充足,正适合浅酌闲谈。
这些年,季原的经历不多,无非是大睡几年,醒来过后,发觉自己有了新身份,紧接着,又和兵临城下的大乘铁骑打完一场硬仗。
凡此种种,都被他寥寥几句带过。
听到他代替奚孟原继任楚方的昌晔王,兰泽瞪大眼道:“也就是说,你从前是大名鼎鼎的‘病’太傅,现在则是大名鼎鼎的‘傻’王爷。”
季原点点头,自己都觉得颇为有趣:“正是如此,我从病秧子变作了个傻子。”他可不像兰泽这样含蓄。
“你若是‘傻子’,那全天下的人就该是石头了。”换做以往,兰泽肯定会抚掌大笑,如今却只是摇头叹道。
季原见他如此,也变得有些黯然:“对不起,也许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不能强迫一心赴死的人活下去,他也不能还兰泽一座完整的靖远侯府……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感觉,真让人丧气啊!
风声呜咽,惟有落花无言。
“你知道么,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渴望长大以后,和你这样对坐喝酒。如果不是爹娘刚刚去世,我会很高兴你来找我……子先,欢迎回来!”沉默过后,将掉落案上的紫荆花瓣轻轻拂开,兰泽终是再度开口。
季原微微一笑,难能可贵的是,无论发生什么,这个孩子都依然如冰壶秋水,赤子之心令人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