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她只是想要母凭子贵

嘭——

精致的汤盅摔落，炖了许久的燕窝洒了一地，弄脏了芦婕妤的裙摆。

宫女们纷纷下跪清理，而芦婕妤张大的嘴巴，根本说不出话。

“滚。”

她张了张嘴巴，面容扭曲，但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是沙哑难听。

宫女吓得手上失了分寸，猛地拽了一把裙摆，紧绷的宫服扯到了她即将临盆的肚子，引来了一声暴怒。

“给本宫滚出去——”

芦婕妤揪着宫女的头发，往旁边猛地推了一把，自己也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没有站稳。

沈青遥见状，也难得失了分寸，半跪着搀扶起她，焦急道：“姑母，您现在身子要紧，急火攻心，容易伤身啊！”

芦婕妤有人搀扶，更是悲从中来，肩膀直颤，顿时泪如雨下。

“青遥，姑母是不甘心啊！肚子里的还没有爬出来呢，他怎么就坚持不住了呢？难不成，姑母这辈子就只能当个婕妤了吗？连个妃位都争不上吗？”

沈青遥闻言，脸色骤变，手忙脚乱，一把捂住了芦婕妤的嘴巴，压着嗓音道：“姑母，谨言慎行！这要是隔墙有耳，被人听去了，可怎么办？”

站在一旁的顺喜也吓得立刻跪地，求饶道：“奴婢罪该万死，乱嚼舌根，求娘娘赐罚！”

“……罚有什么用，罚了就不作数了吗？连你这个小宫女都能偷听见的消息，旁人根本就没有心思要防。估摸着，就快要天下皆知了。”

芦婕妤推开沈青遥的手，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泪水止不住，好半晌才开口：“青遥啊，是本宫太贪心了吗？本宫只不过是想母凭子贵，以后能当个太妃，享享福而已！若是他争气，能封上个郡王，有块封地，将来能将本宫带出宫去……”

“姑母，无论发生什么，他只要生下来，就还是皇家的血脉。您现在要安心休养，保证顺产平安。”沈青遥安抚着。

芦婕妤心里如同明镜，万一皇帝熬不过去，等到太子继位，自己的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什么用呢？反而是个累赘。

“青遥，你懂得占卜算卦，替姑母算一算，他能否吉人天相？有没有什么破解的符咒或是法子，姑母可以抄经，可以跪月！”

“姑母，您心绪不宁，更加不能胡思乱想。抄经跪月，心诚则灵！可要弄什么符咒，就是自寻死路了。宫中最忌讳便是巫蛊之术，这还是姑母告诉青遥的呢！”

沈青遥话音刚落，芦婕妤的表情霎时如同一张白纸，身体也堪堪受不住了。

沈青遥又说了一些体己的话，承诺自己每日依旧会来看望，随后便离开了。

小顺喜战战兢兢，憋着哭腔，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一直到回了晖枫东殿，她还没能缓下劲来。

沈青遥屏退了左右，在房里重新卜了一卦。

【中吉】

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还是个吉。

可顺喜一看是中吉，眼泪都滚落了。

又是扑通一下，跪在地，抽泣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搬弄是非……”

“好了。本宫何时怪你了？”

沈青遥伸手替顺喜擦干净眼泪，还捏了捏她胖嘟嘟的脸蛋，莞尔道：“与其说怪罪于你，不如说，你替本宫解了燃眉之急。”

“……奴婢不明白。”顺喜吸了一下鼻头，抿了抿唇。

沈青遥慢条斯理地收起卜卦的用具，又拿起另一份打点好的襁褓，笑道：“姑母都要临盆了，该多关心自己的事情，天天张罗着东宫的主意，终究是会犯错的。”

“娘娘……”

顺喜恍然大悟。

自从温侧妃陪着太后娘娘去了山庙之后，芦婕妤就不停地给沈良媛施压，要她多亲近太子殿下，每回良媛都用并非吉日，或是太子不在东宫搪塞回去。

近日，山庙失火，太子殿下接回了温侧妃，并开始准备太子妃的晋升大礼，芦婕妤更是焦急了，恨不得沈良媛能将太子殿下灌醉直接扑倒。

每天下午去看望她，成了一种“折磨”。

但那是太后娘娘给的恩典，不去还不行。

“顺喜觉得本宫做的过分了吗？”

沈青遥仔仔细细检查着小襁褓，用一块上好的绢帕重新包好，看向顺喜。

顺心摇头，但不免露出担忧：“奴婢只怕婕妤娘娘钻了牛角尖……”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了，不是吗？”沈青遥抿了抿嘴，笑意并未到达眼底，看来也早就烦透了，冷哼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总说是为了将来的好日子，不争不抢。即便生下皇嗣，也觉得自己所求只是晚年安稳。”

“……”

“可她求的哪里是安稳？生下小公主的时候，明明九死一生，还不满足，又变着法地想生皇子。原先从来都不关心宁王太子争斗的她，现在嘴里说的，都是期待腹中麟儿能封王封地……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娘娘说的是。”

“走吧，侧妃娘娘回宫有两日了。本宫再不去请安，礼数就不对了。”

沈青遥一手提着小襁褓，一手摇着绣扇，施施然走出院落。

顺喜跟在后面，冷不丁听到很轻的一声。

“人要知足，花种下了，没被拔走，就是恩赐了。”